尾中博士的到来,像给“赫利俄斯”项目这台精密机器加注了一股强效,但同时也混进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感。项目进度确实快了不少,他那双藏在白手套后面的手,操作仪器、演算公式的速度快得惊人,往往本山拓刚提出一个构想,他就能立刻指出关键难点和数种可能解决方案,效率高得吓人。
但这个人,太怪了。
他几乎不跟任何人进行工作之外的交流。实验室里总是静悄悄的,只有仪器运转声和他偶尔低沉、简短的指令。午餐时间,别人都去食堂,他会让人把饭送到实验室门口,自己一个人躲在里面吃。晚上,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实验室的灯往往还亮着,能听到他一个人在里面捣鼓什么东西的细微响动。
最扎眼的,就是那副手套。白色的,纤尘不染,紧紧地包裹着双手,无论做什么都不摘下来。调试精密仪器戴着,敲键盘戴着,甚至有一次三浦海斗递给他一杯咖啡,他都隔着手套才接过去。
“博士,您这手套……不碍事吗?”三浦忍不住好奇地问过一次。
尾中博士头都没抬,声音透过口罩(他经常也戴着)显得闷闷的:“个人习惯。清洁。不影响。”语气冷冰冰的,直接把天聊死。
三浦讪讪地缩回手,对着本山做了个鬼脸。本山只是推了推眼镜,没说什么,继续忙手里的活。但他注意到,尾中博士似乎对能量传输接口和冷却系统格外“关心”,反复查阅那部分的设计图,甚至多次在没有报备的情况下,独自去查看已经运抵、正在等待组装的巨型能量电容单元。
这种异常的关注度,让本山心里留了个问号。
更细微的不对劲,发生在那之后。
一天下午,实验室里一台高精度能量波形校准仪突然发出过载警报,屏幕乱闪,冒出淡淡的焦糊味。幸好自动保护系统启动得快,没造成更大损失。检修了半天,发现是一根主能量线路的绝缘层有极其细微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磨损啃咬过的痕迹,导致能量泄漏。
“奇怪,”负责检修的技术员挠头,“这线路是新的啊,安装的时候检查过没问题。”
尾中博士正好走过来,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可能是内部应力断裂,或者安装时留下了微小损伤,在高负载下暴露了。换一根。下次安装前做更严格的探伤测试。”他解释得合情合理,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又过了两天,“赫利俄斯”炮原型机的初级冷却回路突然发生轻微泄漏,蓝色的冷却剂滴了一地。排查发现,是一个关键阀门的密封圈老化了。
“这个型号的密封圈寿命很长的啊,”三浦拿着那个失效的零件,一脸纳闷,“库存记录显示这批货才入库半年不到,怎么会……”
“批次质量差异很正常。”尾中博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没有波澜,“也可能是之前测试时压力冲击导致的疲劳损伤。换掉,加强所有同类部件的检查频率。”他拿起那个坏掉的密封圈,随手扔进了有害废弃物回收桶,动作快得有点不自然。
本山拓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垃圾桶,眉头微微皱起。两次“意外”,都发生在能量相关的关键环节,而且都被尾中博士轻描淡写地归结为“质量问题”或“意外损耗”。太巧了。
这些细微的异常,也同样落在了另一个人眼里——藤宫笃队长。
他每天都会调阅实验室的访问日志和监控摘要(并非不信任,而是安全规程)。他发现尾中博士的加班时间长得离谱,而且经常在深夜独自操作一些并非当日计划内的测试项目。有一次,监控拍到尾中博士在接触高纯能源样本时,手套不小心沾到了一点能源凝胶,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手,然后极其烦躁地、甚至是厌恶地用力擦拭手套,那反应远超正常人该有的程度。
藤宫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着。他调出了总部传来的尾中博士的档案。照片上的人确实是他,但档案备注里从未提及此人有什么“必须戴手套”的洁癖,反而提到他年轻时曾徒手调试过带有辐射性的元件。
一个不害怕辐射却对能源凝胶如此厌恶的人?一个效率超高却行为孤僻、拒绝一切身体接触和社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