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继续进行，可林未晚的心思却总也集中不起来。顾时砚的声音、他的眼神、他转身时的背影，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她想起三年前离开的那天，也是一个清晨，她拖着行李箱走出设计院宿舍，顾时砚的车就停在路边，她看到他坐在驾驶座上，却没敢上前打招呼，只是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时她以为，只要走得够远，就能把所有回忆都留在青川，可现在才知道，有些回忆就像青川河里的水草，就算你走了千里万里，它还是会牢牢地缠在你心上。
“林设计师？”甲方代表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关于花坛里的灌溉系统，你觉得用滴灌还是喷灌合适？”
“滴灌吧。”林未晚定了定神，指着设计图上的花坛区域，“本地的月季和蔷薇根系比较浅，喷灌容易把花瓣打落，滴灌既能保证水分，又不会损伤花卉。”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又平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几秒，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灌溉方式都差点想不起来。
会议结束时已经快十二点，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林未晚收拾好设计图和笔记本，跟王主任他们道别后，慢慢朝着门口走去。刚走到吧台附近，就看到服务员拿着一个白色的纸袋子，笑着对她说：“您好，这是刚才那位顾先生让我交给您的。”
林未晚愣了一下，接过纸袋子。指尖触到袋子里温热的东西，她的心猛地一跳——是一杯咖啡，还有一个包装好的三明治。她抬头看向服务员：“他什么时候……”
“就在您开会的时候，他过来跟我说，如果您会议结束后还没走，就把这个交给您。”服务员说着，指了指袋子里的咖啡，“他特意交代，这杯是热拿铁，加半糖，说您以前喜欢喝这个口味。”
林未晚的眼眶瞬间就热了。她攥着纸袋子，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原来他还记得，记得她喜欢的咖啡口味，记得她开会容易忘记吃饭。可他为什么刚才不说？为什么只是远远地看着，然后默默留下这些东西，就像三年前那样，总是用这种沉默的方式关心她，却从不说出口。
她走到门口，推开玻璃门。阳光照在脸上，暖得让人心头发酸。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纸袋子，慢慢拆开——三明治是她以前最喜欢的金枪鱼口味，面包还是热的，咖啡的香气混着奶香，飘进鼻腔里，熟悉得让她想起以前加班的日子。那时他总会在午休时带一份金枪鱼三明治和一杯热拿铁到她工位上，说“再忙也要吃饭，不然胃该疼了”。
林未晚咬了一口三明治，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金枪鱼的味道还是以前的样子，可吃在嘴里，却带着点说不出的苦涩。她抬起头，看向路边——顾时砚的车已经不见了，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远处青川河上缓缓驶过的游船。
她慢慢走到河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着手里的咖啡。杯子上印着青槐咖啡馆的logo，绿色的常春藤缠绕着，和她笔记本上的纹样一模一样。她想起刚才在咖啡馆里，顾时砚看她的眼神，想起他那句客气的“好久不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一年没见，他好像变了很多——更成熟了，更客气了，也更疏远了。可他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还记得她喜欢的咖啡口味，还记得她胃不好，要按时吃饭。林未晚不知道，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到底是好还是坏。她只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不能逃避了，青川这么小，他们总会再遇到，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没解开的误会，总有一天要面对。
她喝了一口热拿铁，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得让人心安。她看着远处施工的社区花园，看着工人们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顾时砚刚才在咖啡馆里看设计图的眼神——那里面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就像以前他们一起讨论项目时那样。或许，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好好地合作一次，好好地说一次话，就算只是作为同事，就算只是公事公办。
林未晚站起身，把空咖啡杯和三明治包装纸扔进垃圾桶。她整理了一下风衣的衣领，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阳光照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知道，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面对的回忆，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好和过去和解，准备好和他，好好地说一声“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