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的最后几页是两人的生活日常——他在厨房做饭的背影，她窝在沙发上看书的样子，两人一起在阳台种的常春藤，还有他给她写的便签，上面写着“记得吃早餐”“下班早点回家”“天冷加衣服”。那些细碎的文字，如今再看，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温度，烫得她指尖发疼。
林未晚合上册相册，放在膝盖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相册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想起搬离那个小公寓时的场景，那天顾时砚去外地出差，她一个人收拾东西，看着满屋子的回忆，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她把那些照片和纪念品装进纸箱，本想扔掉，却在最后一刻又抱回了家。她以为只要不打开，就能假装那些日子从未存在过，可原来，有些回忆早已刻进了骨子里，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疼得喘不过气。
她擦干眼泪，伸手在纸箱里继续翻找，想把这些照片都找出来删掉——不是删掉照片本身，而是删掉手机里存着的电子版。自从和顾时砚分开后，她手机里的合照就一直躺在相册深处，没敢删，也没敢看。今天她想，或许是时候彻底放下了。
她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到那个名为“时光”的加密相册——密码是顾时砚的生日，她一直没改。相册里存着三百多张照片，全是她和顾时砚的合照，从大学到工作，从青涩到成熟，每一张都记录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林未晚深吸一口气，点开第一张照片，是大学时在香樟树下拍的那张。她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手指移到删除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她想起那天顾时砚为了拍这张照片，特意借了同学的相机，反复调试了很久，还让她站在树影里，说“这样光线好，显得你更白”。那时候的阳光很好，他的笑容很亮，她怎么舍得删掉？
她又点开下一张，是在海边拍的合照。那天风很大，她的头发被吹得很乱，他就站在风里，用手帮她挡住风，让她靠在他怀里拍照。照片里的他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眼睛却一直看着她，像是整个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记得那天晚上，他们在海边的民宿里，他给她煮了姜汤，怕她着凉，还把她的脚揣进他的怀里暖着。
林未晚一张一张地往下翻，每一张照片都能勾起一段回忆。她看到两人一起种的常春藤长出新叶时拍的照片，想起他当时兴奋地拉着她的手，说“你看，它长得多好，就像我们的感情一样”；看到他第一次给她做蛋糕时拍的照片，想起蛋糕虽然歪歪扭扭，却甜得让她掉眼泪；看到跨年夜在广场上拍的照片，想起他在她耳边说“以后每年都要一起跨年”时的温柔语气。
她的手指在删除键上悬了又悬，每次都在快要按下去的时候收回来。这些照片就像是她心里的软肋，明明知道留着只会让自己难过，却还是舍不得删掉。她想起以前顾时砚总说她“念旧”，说她连小时候的玩具都舍不得扔，那时候她还反驳他，说“念旧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忘记过去”。可现在她才知道，有些过去，越是记得清楚，就越是痛苦。
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时，林未晚的手指停住了。这张照片是她生日那天拍的，背景是他们住的小公寓的客厅，墙上挂着她喜欢的画，桌上摆着他做的蛋糕。照片里的她闭着眼睛许愿，他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打火机，正要点燃蛋糕上的蜡烛，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这是他们分开前拍的最后一张合照，也是她最喜欢的一张。
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想起那天她许的愿望——希望能和顾时砚永远在一起，希望能和他一起搬进带阳台的房子，希望每年跨年夜都能收到他的吻。可这些愿望，如今看来，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林未晚的手指慢慢移到删除键上，这一次，她没有犹豫，轻轻按了下去。屏幕上弹出“确认删除”的提示框，她闭着眼睛，点了“确认”。可当她睁开眼，看到照片从相册里消失时，心里忽然像被掏空了一块，疼得她喘不过气。她赶紧撤回删除，把照片恢复回来，像是怕晚一秒，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就这样一张一张地看着，删了又恢复，恢复了又删，反复了无数次。直到手机屏幕发烫，她的眼泪也流干了，才终于停下动作。她看着相册里的照片，心里忽然明白，她舍不得删掉的不是照片本身，而是那些照片背后的回忆，是那个曾经陪她走过无数个日夜的人，是那段让她刻骨铭心的感情。
林未晚关掉相册，把手机放在一边。她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看着纸箱里的相册和纪念品，心里忽然有点释然。或许有些回忆不需要刻意删除，也不需要刻意忘记，它们就像深埋在心底的种子，虽然不会再发芽，却会一直留在那里，成为她生命里的一部分。
她站起身，把相册放回纸箱里，然后将纸箱重新拖回书架下层。她没有盖盖子，只是轻轻抚平了纸箱上的褶皱，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和解。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风带着点凉意吹进来，拂过她的脸颊，让她清醒了不少。
楼下的保洁阿姨已经扫完了落叶，正推着清洁车往小区外走。远处的马路上车水马龙，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林未晚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忽然想起昨晚在笔记本上写的话——“或许该试着和这份孤独好好相处，也试着慢慢往前走”。
她想，或许她可以不用急着删掉那些照片，不用急着忘记过去。她可以把那些回忆好好珍藏起来，放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然后带着它们，慢慢往前走。新的一年已经来了，或许在不远的将来，她会遇到新的风景，新的人，但那些曾经的时光，那些深刻的回忆，永远都是她生命里最珍贵的宝藏。
林未晚关上窗户，转身走到书房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书架下层的纸箱，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微笑。她知道，她还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份思念，但她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和过去和解，准备好迎接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