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砚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她。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波澜,就像在看一个普通的同事。“哪个数据?”
“就是客户反馈里,关于产品迭代周期的部分,这里写的是‘三个月’,但上次会议上客户好像说的是‘两个月’。”林未晚把文件递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了手。
空气瞬间变得尴尬,林未晚的脸颊发烫,赶紧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风景。顾时砚拿着文件,手指在“三个月”那几个字上顿了顿,声音很轻:“是我记错了,确实是两个月,我会修改后重新发你。”
“好,谢谢。”林未晚接过文件,转身就要走。
“等等。”顾时砚突然开口。
林未晚的脚步顿住,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回头看向他,期待着他能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最近还好吗”,或者“注意休息”。
可顾时砚只是指了指她的文件:“周五的线上会议,客户那边会有技术负责人参加,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技术层面的问题,避免会议上出现疏漏。”
“我知道了,谢谢顾经理。”林未晚的声音有些发涩,她攥紧了手里的文件,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工位。坐下时,她能感觉到背后顾时砚的目光,可那目光里没有温度,只有公事公办的疏离。
傍晚的时候,林未晚收到了顾时砚重新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是修改后的客户反馈文档,还附带了一份技术问题清单,上面详细列出了可能需要沟通的技术细节。她看着那份清单,想起下午他提醒她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明明还是像以前一样,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得那么周全,却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笑着说“有我在,别担心”。
她回复邮件时,还是只写了四个字:“已查收。”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办公室里的同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林未晚收拾好东西,起身走向门口。路过顾时砚的工位时,她看到他还坐在那里,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项目的进度表。他的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旁边还有一份没拆开的外卖——和上次她看到的一样,他又在加班。
林未晚的脚步顿了顿,想说“别太晚了,记得吃饭”,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他们现在连说这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轻轻带上门,办公室的灯光透过门缝落在走廊上,像一道细长的伤口。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去年冬天的雪地上,咯吱作响,却再也没有那个人,会走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回家。
回到家,林未晚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亮了一下,是项目组的群消息,顾时砚在群里发了周五线上会议的议程,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多余的话。她看着那条消息,想起白天在便利店听到的话,想起他为了避嫌做的一切,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她拿起手机,点开顾时砚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就算说了,他们之间也回不去了。那些被误会隔开的时光,那些用沉默筑起的高墙,已经把他们拉得太远,远到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只能在邮件里,用最生疏的语气,谈论着最冰冷的工作。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地板上,像一道细长的光斑,和那天她在糖水铺看到的一样。只是现在,再也没有人会陪她一起吃姜撞奶,再也没有人会在她身边,笑着说“希望明年冬天,还能陪你吃姜撞奶”。
林未晚把脸埋在膝盖里,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映出她泛红的眼睛。她知道,这场用疏离维持的“同事关系”,还会持续很久,久到她可能会慢慢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可心里的某个角落,却还在期待着,期待着有一天,他们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像以前一样,并肩走在那条青石板路上,一起吃一碗热乎的姜撞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