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他合上书，转向林晚照，眼神复杂。“谢谢。”他低声说，顿了顿，又补充道，“很有用。”
林晚照心里甜滋滋的，像偷吃了蜜糖。这种能帮到他的感觉，甚至比她自己解出难题更有成就感。这就是……双向的吗？她在他学业上是追赶者，但在某些细微处，似乎也能成为他的一点助力。
“不客气。”她抿唇笑了笑，感觉脸颊又在发烫。
学习间隙，沈倦偶尔会出去接水，回来时，会顺手将一瓶温热的牛奶放在她的手边。或者在她揉眼睛缓解疲劳时，递过来一小瓶眼药水，言简意赅：“休息一下。”
这些细小的、不着痕迹的关怀，如同星星之火，在她心田间蔓延，暖融融的。他们之间很少说多余的话，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各自的学业世界里，但那种无形的牵绊和默契，却在安静的空气里静静流淌，比任何热烈的言语都更让人安心和悸动。
晚上九点，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两人收拾好东西，随着人流走出大楼。
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驱散了白天的暑热。星空朗朗，银河模糊可见。
“我送你回去。”沈倦的语气不容拒绝。他知道林晚照为了节省学习时间，最近住在学校附近父母为她租的一间小公寓里，离学校有段距离。
林晚照没有拒绝。和他多待一会儿，是她隐秘的欢喜。
夜晚的街道比白天安静许多，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他们并肩走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手臂偶尔会因为步伐一致而轻轻相碰。
“期末考之后，就是暑假了。”林晚照找了个话题，“有什么打算吗？”她记得第二卷的大纲里，似乎有夏令营或者学农的安排？
“可能会参加一个物理竞赛的暑期培训。”沈倦回答，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低沉，“家里……希望我能拿奖。”
林晚照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那一丝几不可察的压抑。她想起之前他家庭矛盾初现端倪的设定，那个医生世家的期望，像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
“那你呢？”她鼓起勇气问，“你自己想参加吗？”
沈倦沉默了片刻，夜风吹拂起他额前的碎发。“习惯了。”他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淡漠和无奈。
林晚照的心微微揪紧。她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却又觉得任何语言在沉重的家庭期望面前都显得苍白。她只是悄悄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点点，近到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
走到公寓楼下，林晚照停下脚步。“我到了，谢谢你送我。”
沈倦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站在路灯下，昏黄的光线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削弱了几分平时的清冷，多了些少年人的干净气息。
“林晚照。”他忽然叫她的全名，声音比平时更沉，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嗯？”她抬头望向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盛满了夏夜的星辰，专注而深邃。他向前微微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林晚照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自己有些惊慌失措的倒影，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
他抬起手，似乎想帮她拂开脸颊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动作却在半空中顿住，最终只是轻轻落在了她单薄的书包带上。
“好好休息。”他最终只是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别熬太晚。”
说完，他直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融入夜色之中。
林晚照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砰砰狂跳，脸上滚烫一片。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要……吻她。那种强烈的、充满侵略性的暧昧氛围，虽然短暂，却真实地存在过。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
她捂着依旧发烫的脸颊，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甜蜜、慌乱、期待、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回到冷清的小公寓，林晚照放下书包，习惯性地先给家里的妈妈打了个电话。报过平安，闲聊了几句，听到电话那头妈妈温柔的叮嘱，她心里暖暖的。前世忙于工作，疏于对父母的关心，重来一次，她格外珍惜这份亲情。
挂断电话后，她犹豫了一下，又拨通了父亲的号码。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喂。”父亲的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严肃和一丝疲惫。
“爸，我……我放学回来了。”林晚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您吃饭了吗？工作别太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才传来父亲有些生硬的回应：“吃了。你……钱还够用吗？学习跟得上吗？”
“够用的，学习也在进步，您别担心。”林晚照说着，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夜景。她想起前世，父女俩因为沟通不畅，关系越来越疏远，直到她年过三十，父亲鬓角斑白，两人才在一次长谈中冰释前嫌。这一世，她不想再留下那样的遗憾。
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尝试性的、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语气说道：“爸，我们……期末考完好像有个短暂的假期，我……我想回家住两天，想吃您做的红烧肉了。”
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久到林晚照以为信号断了，或者父亲已经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就在她心一点点沉下去，准备自嘲地结束这通不成功的电话时，父亲那带着浓重口音、略显干涩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到时候，爸给你做。”
声音不大，甚至没什么情绪起伏，但林晚照的眼眶却瞬间就红了。
这句简单的回应，对于那个沉默寡言、不善表达的父亲来说，已经是迈出了巨大的一步。她知道，横亘在父女之间那堵厚厚的冰墙，终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弥补家庭遗憾的道路很长，但此刻，她看到了希望的星火。
她握着电话，声音有些哽咽：“嗯！谢谢爸！”
临睡前，林晚照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天的片段——与沈倦并肩学习的专注，他低沉耐心的讲解，他推过来的矿泉水瓶，路灯下他欲言又止的靠近和深邃的眼神，还有父亲那句简短的“好”……
成长的汗水，暧昧的悸动，亲情的暖流，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她重生后无比充实又充满希望的一天。
她打开系统界面，看着那个“心流体验卡”的图标，又看了看自己最近稳步提升的各科模拟成绩，一种“我在变好”的实感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沈倦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数学公式的图片，是今天下午他们一起讨论过的那道题的另一种更简洁的解法。
没有多余的文字，却让林晚照的心跳再次失衡。他是在告诉她，他也在思考，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思维的联结。
她捧着手机，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正准备回复，另一条短信却突兀地插了进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信息内容只有一行字：
【离开沈倦。他不是你能高攀的人。】
林晚照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夜色深沉，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仿佛瞬间带上了冰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