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房的影像彻底黑了,指挥车里没人说话。沈墨盯着屏幕残余的灰斑,手指在对讲机上收紧又松开。
丁浩仍看着那片空白,像是能从熄灭的画面中读出什么。他低声说:“不是断电,是主动切断信号。”
“他知道我们来了。”沈墨把对讲机贴到嘴边,“通知所有单位,原定封锁计划取消。现在开始,只进不出,不动声色。”
车门打开,冷风灌进来。沈墨跨步下车,一队特警已在外围列队待命。他快步走向临时搭建的调度帐篷,丁浩跟在身后,脚步轻但没有迟疑。
帐篷内墙上挂着开发区银行的三维结构图,几台笔记本电脑同步显示着周边街景。沈墨站到正中央,声音压得低却清晰:“周彪不会改变目标。他留纸条不是挑衅,是计划的一部分。他需要我们知道他在哪里,也需要相信我们可以阻止他——这样他的突破才有意义。”
一名技术员抬头:“可他已经发现矿洞暴露,会不会放弃?”
“不会。”丁浩站在角落,目光落在图纸上的员工通道,“他买打印纸、电池、硒鼓,设备已经准备好了。发电机、太阳能板,连背包磨损的位置都固定了。这不是临时起意,是他生活本身。中断一次,整个节奏就乱了。”
沈墨点头:“所以他一定会去。但我们不能等他进了银行才动手。今天起,开发区银行所有外包人员照常上岗,但每一个人都要替换为我们的便衣。”
指令迅速传达下去。保洁、运钞车押送员、电力检修工、网络维护人员——最后那个词刚出口,就被沈墨截住:“用‘技术人员’,别念外文。”
丁浩没纠正他,只是记住了这个细节。
半小时后,第一批伪装人员完成换装,陆续进入银行内部岗位。监控画面切换成实时视角,每一路信号都接入指挥系统。沈墨确认每个点位到位后,转向外围布控。
“无人机编队准备好了吗?”
“三架已升空,沿三条山路巡航。热源追踪模式开启,静音飞行。”操作员汇报,“地面震动传感器正在埋设,预计二十分钟覆盖主要岔道。”
“他熟悉地形,会挑最难走的路。”丁浩忽然开口,“但难走的路也有规律。他会避开积水坑,因为背包怕潮;他会选有遮蔽的路线,因为帽子压得再低,侧脸也不能暴露太多次。他不是躲摄像头,是躲记忆。”
沈墨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在找习惯,不是找人。”
“气息也是习惯。”丁浩闭上眼,掌心轻按太阳穴,“昨晚我感应过火柴盒上的摩挲痕迹,那种缓慢、重复的动作,像在计时。还有他拉背包拉链的声音,总是先右后左,多拉一下才放手。这些都不是刻意的,是身体记得的事。”
“把这些告诉监听组。”沈墨下令,“一旦发现类似行为特征,立即标记位置。”
丁浩睁开眼:“我不进去。”
“你在哪里?”
“银行对面巷口。那里能看到正门和两个侧出口,又不会引起注意。”
沈墨沉默两秒,点头:“给你配耳麦,单向接收。你不说话,只负责确认目标出现。一旦你确定是他,立刻敲击耳麦三下。”
“好。”
他们分头行动。沈墨坐进指挥车,丁浩穿过马路,走进那条窄巷。废弃报亭靠着墙,玻璃碎了一角,他推门进去,盘膝坐下,耳机轻轻扣上。
耳麦传来沈墨的声音:“第一组已就位,通风管道检查完毕,无异常。”
丁浩没回应,指尖搭在太阳穴上,意识缓缓沉入。他没有强行召唤魂魄,而是像调频一样,在记忆深处寻找那一缕阴冷的气息——不是死亡带来的寒意,而是一种被长期压抑后的平稳呼吸,像冬夜炉火将熄未熄时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