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号的汽笛卡在最后一声长鸣里,丁浩的手还搭在油量表上。指针稳稳指向“满”,可王德福的魂魄站在他身侧,右手猛地一甩,做了个倾倒空桶的动作,喉咙里发出“咕噜”的闷响,暗红血珠从伤口渗出,滑过领口。
丁浩闭眼。
通灵的刺痛沿着太阳穴炸开,画面闪现——穿蓝色工作服的男人蹲在油管接口旁,左手捏住油量表的机械指针,一点点逆时针拨动,直到刻度归满。右手提着小刷子,蘸着未干的红漆,仔细涂抹拆卸过的接口螺纹。漆色比舱壁深,带着粘稠的反光。
身后传来脚步声。
王德福举着对讲机走近,开口质问。男人猛然回头,扳手抡起,砸在喉结上。
画面断了。
丁浩睁眼,手指仍压在油量表表面。他转身走向驾驶室外,沈墨正站在机房门口,手里拿着轮机日志。
“昨晚十点补油记录,”丁浩说,“没留样。”
沈墨点头:“油料公司还没回函确认送油情况。”
丁浩蹲在油管接口处,从内袋摸出玉片,用布角轻轻一擦,贴上红漆。通灵再启——男人刷漆时,袖口微微卷起,白色粉末簌簌飘落,混进漆痕里。
“滑石粉。”丁浩低声,“防潮用的,不该出现在维修现场。”
沈墨立刻调出维修公司资料:“法人秦志强,三年前锅炉爆炸案被停业整顿,理由是违规使用易燃助燃剂。当时事故报告里提过,他们用滑石粉包裹管道接头,防止湿气腐蚀密封圈。”
丁浩站起身:“老秦认识王德福?”
“查到了,”沈墨翻页,“王德福五年前在‘江顺号’轮渡当轮机长时,上报过一次维修事故,涉事公司就是长江船舶维修。当时老秦被罚了款,项目停了三个月。”
丁浩转身走向储物间。王德福的个人柜子上了锁,他从工具箱里取出撬片,三下拨开。柜内整齐叠着几件工作服,最
翻开第一页,字迹潦草:
**23:17三号舱**
丁浩盯着那行字。通风口橡胶垫背面的数字,和魂魄指向的时间,完全吻合。
他合上本子,递给沈墨。
“监控恢复得怎么样?”
“刚调出来。”沈墨掏出手机,点开一段红外影像,“昨晚二十三点十七分,有人提着工具箱进了三号舱。穿蓝色工作服,左肩微沉,走路时右腿略拖。”
丁浩闭眼,通灵画面再闪——男人撬开通风口格栅,往舱内倾倒透明液体,瓶身标签被撕去,但瓶底残留的气泡在红外下泛着微蓝光。
“硝酸铵溶液。”丁浩睁眼,“和扳手上的残留物一致。”
沈墨盯着监控画面,忽然抬手放大男人侧脸轮廓:“小臂内侧有道疤,从袖口露出来。”
丁浩想起通灵时的画面,那道旧疤横在左臂内侧,边缘不齐,像是被高温金属烫伤。
“锅炉爆炸留下的。”他说。
两人返回三号舱外。警戒线仍拉着,门缝里透出冷风。丁浩伸手推门,沈墨拦住他。
“等技术组。”
丁浩没动,盯着门缝。王德福的魂魄突然出现在门边,双手猛抓空气,喉咙发出“咯咯”声,然后猛地抬手,指向舱内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