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的手指从口袋里收紧,玉片的热度像一块烧红的铁片贴在掌心。他站在医院正门前,晨雾尚未散尽,玻璃门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身体在抗拒——每一次通灵都在抽离他的阳气,而这一次,玉片的脉动与心跳逐渐错位,像是有另一股节奏正从内部渗透进来。
他没走旋转门,而是绕到西侧楼梯间。监控探头在拐角处静止,镜头蒙着一层薄灰。丁浩贴着墙根上行,每一步都放得很轻,呼吸压到最低。五楼手术区的备用电源中断四十七秒,三台监护仪离线,病人术后睁眼却被宣告死亡——沈墨的消息还在手机里,他没回,也不敢轻易点开重看。他知道,那些画面一旦在脑海扎根,就再难分清是现实还是阴魂的残念。
五楼走廊空无一人。保洁车停在护士站旁,拖把滴着水,在地砖上积出一小片湿痕。丁浩靠在消防通道门边,取出玉片,贴上眉心。寒意立刻顺着神经爬升,眼前视野微微扭曲。他闭眼,放缓呼吸,胸口起伏几乎不可见,体温随之下降。这不是主动施法,而是模仿濒死者的生理状态,让阴魂误以为他是同类,从而降低敌意。
空气开始凝滞。
墙角的输液架轻微晃动,不是被风吹动,而是地面传来极细微的震动。丁浩没动,继续沉息。三分钟后,走廊尽头的天花板渗出水渍,缓慢延展成一片暗斑。一道人影从墙内浮出,穿着病号服,胸口插着引流管,脚步虚浮地走向3号手术室门口。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不走动,只是出现在固定位置,重复某个动作:按电梯、拉监护仪线、抬头看钟。
丁浩睁开眼,低声问:“你们记得时间吗?”
那名站在手术室门前的男子缓缓转头。他的脸没有五官轮廓,只有一片灰白,但嘴唇开合:“三点……十七分……灯灭了……我没死……”
“谁关的监护仪?”
“穿白大褂的……说数据要完整……不能出错……”他抬起手,指向手术室内部,“他们在录……我在动……可他们说……脑电停了……”
话音未落,另一道身影从丁浩身后逼近——是名护士模样的女性,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前,手里攥着一支断裂的体温计。她突然伸手抓向丁浩手腕,指尖冰得刺骨。玉片猛地刺入眉心,像一根针扎进颅骨,丁浩闷哼一声,向后踉跄,撞在墙上。他迅速收回玉片,掌心青纹又深了一分,蜿蜒至小臂,皮肤下仿佛有虫在爬。
他靠着墙喘息,嘴里泛起血腥味。刚才那一瞬,他看到了更多——手术灯熄灭前的最后画面:一名医生站在主刀位,手套染血,却低头看了眼手表;另一人正在调整摄像机角度;监护仪屏幕上的波形尚未归零,但记录仪已开始打印“临床死亡”报告。
丁浩摸出手机,翻到沈墨半小时前发来的语音转文字:“家属称,术后病人眼球转动,手指抽搐,主治医生坚持判定脑死亡,未进行复苏。”
文字下方附了一张截图:死亡证明签署时间,03:18。
只差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