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就不危险了?”李晚星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你现在连走路都困难!你去才是送死!我去反而安全,我只是个卖首饰的,没人会特别注意我!而且,只有我知道该问什么!”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我阿爸的仇!福伯的仇!张阿四的命!还有…还有他们对我的挑衅!我必须去!”
她的眼神灼灼,里面燃烧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惊人勇气。这眼神,让黄砚舟的拒绝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她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脊背,看着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在仇恨深渊里挣扎着向上攀爬的灵魂。
沉默在两人之间对峙。窗外雨声淅沥。
最终,黄砚舟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的戾气被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和复杂情绪的光芒取代。他深深地看着李晚星,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看似柔弱、骨子里却蕴藏着惊人韧性的女子。
“阿忠,”他声音低沉地开口,带着一丝妥协,却更像是下达命令,“你跟着夫人。寸步不离!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带她回来!”
“是!少爷!”阿忠肃然应道。
李晚星心中一松,随即又被巨大的紧张感攫住。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放心,我很快回来!”她拿起那半枚贝壳,小心地收好,转身快步走了出去。阿忠紧随其后。
房门关上。黄砚舟独自靠在床头,背部的伤口因刚才的激动而隐隐作痛。他望着紧闭的房门,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波澜。担忧、焦虑,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个倔强女子的牵念,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他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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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如织,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南洋特有的湿热气息混合着雨后泥土的腥味,弥漫在槟城略显冷清的街道上。
李晚星撑着油纸伞,脚步匆匆。她刻意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赶着去做生意的妇人。阿忠则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行人。
穿过几条相对热闹的街市,拐进一条狭窄的、两旁挤满了各种小摊贩的巷子。空气里充斥着咸鱼、香料、廉价香水和小吃摊的混合气味,人声嘈杂。李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努力让自己镇定,目光搜寻着那个熟悉的摊位。
“海记贝壳杂货”——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挂在一个狭窄的铺面门口。铺面很小,里面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色彩斑斓的海贝、珊瑚、玳瑁片,还有简单的贝雕工具。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精瘦干练的老头,大家都叫他海伯。此刻他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慢悠悠地用砂纸打磨着一片海螺。
“海伯!”李晚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快步走了过去。
海伯抬起头,看到是李晚星,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哎哟,是李姑娘啊!好些天没见你出摊了?今天要拿点啥货?”他热情地招呼着,目光扫过李晚星身后不远处如同门神般站立的阿忠,笑容微微顿了一下,但并未多问。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做生意,眼力见是必备的。
“海伯,”李晚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我前两天清点货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些白蝶贝,就是边缘带点淡金色那种,成色最好的那批。您…您这两天有没有卖给什么人?或者…有没有看到什么生面孔在我摊位附近转悠?”
海伯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放下手中的海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慢悠悠地拿起旁边的旱烟杆,在鞋底磕了磕烟灰:“白蝶贝?带金边的那种…是少了点。”他咂巴了一下嘴,似乎在回忆,“卖给谁…这每天人来人往的,记不清咯…不过…”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眼神瞟了瞟巷子口的方向,“前天下午,快收摊那会儿,倒是有个生面孔,戴着顶压得很低的毡帽,遮了大半张脸,在你这摊子附近晃悠了好一会儿。我还以为是想买东西又不好意思问,结果他啥也没买,就走了。”
李晚星的心猛地一跳!“您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大概多高?穿什么衣服?”
“嗨,帽檐压得低,脸看不真着。”海伯摇摇头,“个子嘛…不算高,跟我差不多吧,有点瘦。穿件灰扑扑的短褂,看着挺旧。走路有点…有点拖着脚,像是腿脚不太利索。”
腿脚不利索?李晚星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林家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似乎没有这号人物。难道是雇的杀手?
“海伯,您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特别的?”李晚星急切地问,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那半枚贝壳,“您看,我在别处捡到了这个,好像就是我丢的那种。”
海伯接过那半枚贝壳,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摩挲了一下边缘的纹路,点点头:“没错,是那批货里的。这豁口…像是被人硬掰开的。”他皱着眉,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要说特别…哦,对了!那人走路拖着脚,但左手好像一直揣在怀里,像是捂着什么东西。他走的时候,我还看见他鞋帮子上沾了好大一块…像是油漆?暗红色的,还没干透的样子。”
暗红色的油漆?还没干透?李晚星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张阿四被杀的后巷…附近有什么地方会有油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警戒的阿忠突然上前一步,声音低沉急促:“夫人,有尾巴!两个!在巷口,盯着我们这边!”
李晚星头皮一炸!猛地回头望去。只见巷子口熙攘的人群边缘,果然有两个穿着短褂、眼神不善的男人,正装作看东西,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他们这边!其中一个,身形瘦小,走路姿势似乎有点别扭!
是那个凶手?还是林家的爪牙?!
“快走!”阿忠一把拉住李晚星的胳膊,转身就往巷子深处人少的地方疾走!
“哎?李姑娘?这贝壳…”海伯在后面喊了一声,但李晚星和阿忠已经顾不上回应,迅速汇入人流。
那两个盯梢的男人立刻发现了他们的动作,毫不犹豫地推开挡路的人,快步追了上来!其中一个,正是那个走路有点拖沓的瘦小男人!
“分开走!夫人,往左拐,第三个岔口右转,一直走有黄包车!”阿忠当机立断,猛地将李晚星往左边一推,自己则转身,迎着那两个追兵冲了上去!
“阿忠!”李晚星惊呼一声,但阿忠的身影已经被人群挡住。她不敢犹豫,按照阿忠的指示,拼命往左拐去,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也浇不灭她心头的恐惧和愤怒。凶手!他们竟然真的跟来了!
她刚拐进第三个岔口,身后就传来一阵骚动和叫骂声,似乎是阿忠和那两个追兵撞在了一起!李晚星不敢回头,咬着牙拼命往前跑。这条巷子比较僻静,行人稀少。她刚跑到巷子中间,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再次逼近!
“站住!”一个凶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浓重的闽南口音!
李晚星魂飞魄散,拼尽全力向前冲!眼看巷口就在前方,一辆空着的黄包车停在路边!
“黄包车!”她嘶声喊道。
黄包车夫闻声转过头。就在李晚星即将跑到巷口的瞬间,身后劲风袭来!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啊!”李晚星惊叫一声,奋力挣扎!
“臭娘们!看你往哪跑!”抓住她的正是那个瘦小的男人!他脸上带着狞笑,力气大得惊人!另一只手就朝着她的脖子掐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李晚星绝望地闭上眼睛,手中却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那半枚贝壳,尖锐的断口深深刺入了她的掌心!
千钧一发之际!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李晚星耳边炸响!
抓住她肩膀的力量骤然消失!她猛地睁开眼,只见那个瘦小的男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踉跄后退,狠狠撞在旁边的墙壁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是黄砚舟!
他脸色惨白如纸,背部的衣衫在雨水浸透下,清晰地透出绷带的轮廓和一抹刺目的鲜红!显然伤口再次崩裂了!他一手捂着肋下(那里似乎挨了一击),另一只手却死死地、如同铁钳般攥住了另一个追兵挥过来的拳头!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混着雨水滚落,眼神却凶狠凌厉得如同濒死的猛兽!
“砚舟!”李晚星失声尖叫,巨大的恐惧和心疼瞬间淹没了她!他怎么来了?!他的伤!
“上车!”黄砚舟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猛地发力,将那个追兵狠狠推开,同时一脚踹在刚刚爬起来的瘦小男人肚子上!
那男人惨叫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黄包车夫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但看到李晚星扑过来,还是本能地拉起了车杠。
李晚星手忙脚乱地爬上黄包车,朝黄砚舟伸出手:“快上来!”
黄砚舟逼退两个追兵,踉跄着退到车边。他抓住李晚星的手,借力想要上车,但背部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让他动作一滞。就在这时,那个瘦小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直刺黄砚舟的后心!
“小心!”李晚星看得真切,心胆俱裂!
黄砚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匕首刺到的瞬间猛地侧身!匕首擦着他的肋下划过,带出一道血线!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他反手一肘,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瘦小男人的脖颈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瘦小男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如同破麻袋般软倒在地,匕首当啷一声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另一个追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阿忠!”黄砚舟嘶吼一声。
只见巷子另一端,阿忠的身影如同猎豹般冲出,一个飞扑将那个逃跑的追兵狠狠按倒在地!
“走!”黄砚舟再无力支撑,身体晃了晃,几乎是栽进了黄包车里。
“快!快走!去平安里!”李晚星带着哭腔嘶喊,紧紧抱住黄砚舟因剧痛而颤抖的身体,感觉到他肋下温热的液体正迅速浸透她的衣衫。
黄包车夫如梦初醒,拉起车杠,拼命地奔跑起来,将打斗的现场和死寂的巷口迅速抛在身后。
车厢狭窄颠簸。黄砚舟侧躺在李晚星的怀里,脸色灰败,呼吸急促而微弱,背部和肋下的伤口都在流血,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他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因痛苦而不住颤动,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李晚星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颠簸,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混着雨水滴落在他冰冷的脸上。“砚舟…砚舟…你撑住…我们马上就到了…”她语无伦次地呼唤着,声音破碎不堪,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看着他惨白的脸,看着他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看着他那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紧锁的眉头,一种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般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害怕。害怕这个在绝境中一次次将她护在身后、如同山岳般的男人,就这样倒下。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敲打着油布车篷,发出沉闷的声响。槟城的街道在湿漉漉的雨幕中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灰暗的水彩。李晚星紧紧抱着怀中气息微弱的黄砚舟,仿佛抱着她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火种和依靠。她的脸颊紧贴着他冰冷的额角,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雨水和他伤口渗出的血水。
“砚舟…别睡…看着我…”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从未有过的脆弱,“你不能有事…你说过…死不了的…你答应过我的…”她用力握着他冰冷的手,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却只感觉到他指尖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黄砚舟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对抗着沉重的黑暗和剧痛。他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一条眼缝。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李晚星那张沾满泪水、写满惊惶和绝望的脸在眼前晃动。她的眼睛红肿,里面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恐惧,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仿佛天塌地陷般的依赖。
一种尖锐的刺痛,比背部和肋下的伤口加起来还要猛烈,狠狠扎进黄砚舟混沌的意识深处。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微弱的气音。
“别说话!省点力气!”李晚星连忙阻止他,用袖子胡乱擦去他脸上的雨水和冷汗,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快到了…英姐一定有办法…你撑着…求你…”最后两个字,带着卑微的乞求,像一把重锤砸在黄砚舟的心上。
他不再试图说话,只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微弱地、却异常坚定地回握了一下李晚星紧攥着他的手。那力道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却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李晚星绝望的壁垒。
他还在!他还有意识!
这细微的回应,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让李晚星濒临崩溃的神经死死抓住了一丝希望。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灌注给他。
黄包车在泥泞的街道上颠簸疾驰,终于冲进了平安里。阿忠早已先一步赶到,正焦急地等在七号门口,旁边站着同样神色凝重的英姐和阿坤。
车子刚停稳,阿忠和阿坤立刻冲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浑身是血、几乎陷入昏迷的黄砚舟从车里抬了出来。英姐只看了一眼伤口,脸色就变了:“快!抬进去!阿坤,准备热水,剪刀,纱布,药箱!还有那瓶止血粉!”
李晚星踉跄着跟在后面,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鬼。她看着黄砚舟被迅速抬进里间,看着英姐和阿坤忙碌的身影,看着那扇门在她眼前关上,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恐惧、后怕、巨大的自责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海记”,他就不会拖着伤重的身体追出来…就不会再次受伤…甚至可能…可能…
“夫人…”阿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在她身边响起。他脸上有几处淤青,手臂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简单包扎着,显然方才的打斗并不轻松。“少爷他…会挺过去的。”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在说服李晚星,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李晚星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阿忠,嘴唇颤抖着:“阿忠…那个…那个瘦子…他…”
“死了。”阿忠的声音冰冷,“颈骨断了,当场毙命。另一个被我打晕捆了,关在柴房,等少爷发落。”
死了…又一个…李晚星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摊开手,那半枚染血的贝壳,边缘锋利的断口,已经深深嵌入了她的皮肉,沁出细密的血珠。
这半枚贝壳…张阿四临死前紧紧攥着的…凶手故意留下的挑衅…还有那个死去的瘦小男人…暗红色的、未干的油漆…海伯的话在她混乱的脑海里飞速闪过。
油漆!暗红色的油漆!未干透!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一把抓住阿忠的胳膊:“阿忠!油漆!海伯说那个凶手鞋帮子上沾了暗红色的油漆!还没干透!张阿四死的地方…那附近有什么地方在刷油漆?!”
阿忠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也闪过一丝精光!他迅速回忆:“金钩坊后巷…那一片多是仓库和废弃的工棚…刷油漆的地方…”他猛地一拍大腿,“码头!三号旧仓库!林家新盘下来的一个旧仓,最近好像在翻新!我前天路过,看到外面堆着油漆桶,就是暗红色的!”
林家!又是林家!
李晚星的心脏狂跳起来!三号旧仓库!凶手很可能就是从那里离开时,不小心沾上的油漆!那里…会不会就是凶手临时的落脚点?甚至…是藏匿证据的地方?林正弘影像里的背景…那个阴暗的地窖…会不会就在那里?!
线索!关键的线索似乎就在眼前!
“阿忠!”李晚星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她挣扎着站起来,“我们…”
她的话被里间突然传出的、黄砚舟压抑到极致的痛哼声打断!那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让李晚星和阿忠的心瞬间揪紧!
英姐推门出来,脸色凝重,额上布满细汗:“伤口又裂开了,肋下那刀口子也不浅!失血太多!现在血是暂时止住了,但人很虚弱,发了热,说胡话…必须静养!再折腾一次,神仙也难救!”她的目光严厉地扫过李晚星和阿忠,带着责备。
李晚星冲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去。黄砚舟趴在床上,背上和肋下缠满了厚厚的、被血染红的绷带,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即使在昏睡中,眉头也因痛苦而紧锁着,身体不时地微微抽搐一下。
巨大的心疼和自责再次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所有的冲动和急切,在看到他那副模样时,都化作了冰冷的无力感。他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还能去查?如何还能承受再一次的奔波和凶险?
她慢慢退回到墙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手里那半枚染血的贝壳,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掌心发痛。线索就在眼前,三号旧仓库像黑暗中的灯塔在召唤,可挡在她面前的,是黄砚舟奄奄一息的身体。
她该怎么办?是冒险独自去查,还是等他…等他可能永远都好不起来?
李晚星紧紧攥着那半枚贝壳,尖锐的棱角刺痛掌心。她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颤抖起来。冰冷的绝望和滚烫的不甘,如同冰与火,在她胸中激烈地冲撞、撕扯。窗外的雨声,如同无尽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