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意与一丝悲凉,再次抬眼时,目光已然恢复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无法撼动的坚定。
“父亲。”
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一字一句,划清着彼此的界限,“燕子姐姐不曾威胁于我。她只是一个苦命的母亲,一个于女儿有片刻温暖的路人。
女儿行事,自有准则。害我者,我必还之;助我者,我当报之;无辜者,我绝不牵连。”
她缓缓站起身,因为怀孕使得她的动作略显迟缓,但脊背挺得笔直,“女儿不会为了掩盖一个秘密,去沾染无辜者的鲜血。这不是妇人之仁,这是女儿的底线。”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今日打扰父亲已久,女儿告退。”
说完,她不再看夏父瞬间阴沉如水的脸色,转身,扶着腰,一步步稳稳地走向书房门口。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决绝的背影,与这间充斥着权谋与算计的书房格格不入。
夏父盯着女儿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胸口微微起伏。
他第一次在这个向来懂得隐忍的女儿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脱离掌控的执拗。
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也嗤之以鼻的“善良”与“底线”。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这些软弱的情绪,终将成为致命的弱点。
他冷哼一声,重新坐回太师椅,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女儿终究是女子,心还不够硬,不够冷。也罢,那张燕子之事,他自有计较。既然挽儿下不了手,那便由他来做。任何可能危及夏家、阻碍他仕途的隐患,都必须被清除。】
只是······想到夏挽离去时那坚定的眼神,夏父心中莫名闪过一丝烦躁。这个女儿,羽翼渐丰,心思也越来越难以揣度了。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书房内,暖金色的阳光依旧,却再也驱不散那弥漫在父女二人之间的冰冷隔阂。
一场无声的冲突,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愤怒的呵斥,却清晰地划下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一端是权臣的冷酷与算计,另一端,是身处旋涡却仍想守住一丝光亮的坚持。
秋意,似乎更寒了几分。
回到平澜院的夏挽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揉着头,今天和夏父的分歧让她意识到,依靠别人终究还是不行,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要想自己掌握话语权,光有谋算不够,她还得在朝堂上有人。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出现了章槐的身影,是时候想办法帮章槐动上一动了。
圣上与窦家博弈快要出结果了,现在正是可以帮章槐提前运作的时候。
但是想到张燕子,夏挽的心不由得沉了沉,她该怎么办才能帮燕子姐姐把佩佩从牢狱中带出来呢!
京城的风波似乎从未停歇,朝堂上的暗流涌动,权贵间的勾心斗角,都成了这繁华帝都永不落幕的戏码。
然而在这纷扰之中,位于朱雀大街最繁华地段的“丽人坊”却在一片喧嚣中悄然开业,为这沉闷的京城带来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晨光熹微,丽人坊门前已是车水马龙。精致的牌匾上,“丽人坊”三个鎏金大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门前两排身着淡粉色衣裙的侍女含笑而立,迎接着今日的贵客。
夏挽站在二楼的窗前,望着楼下络绎不绝的马车,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临安长公主到。”
随着门外一声通传,临安长公主的仪仗缓缓停在了丽人坊门前。
一时间,门前所有的夫人小姐纷纷行礼,目光中既有敬畏,也有好奇。
临安长公主身着绛紫色宫装,头戴赤金点翠步摇,仪态万方地走下马车。
她目光在丽人坊门前扫过,最终落在迎出门来的夏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