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最大的敌人,不在边关,而在朝堂。窦党不除,朕永无宁日。”
“陛下圣明。”
夏父低头不敢注视身旁这位已经朝着窦党伸出利爪的猛虎。
经过几日的谈判,最终羌族使者还是没有低过通商带来的利益,但是要求大宴要将临安长公主下嫁给羌族首领,不过最后圣旨下时,并不是临安长公主,而是先帝的另外一位女儿,新安长公主。
新安长公主只是先帝偶然间临幸一名宫女所出,因其母未受封,所以也没有名号,一直在皇宫里如有宫女一般养着。
直至羌族要求和亲之事发生,贤太后不愿自己的亲生女儿临安长公主被送去和亲,这才想起了这位先帝的无人问津的小女儿。
夏挽知道这件事后,叹了口气,女子在这个时代就是这般,哪怕是公主也无法摆脱不由己的宿命,而她已经尽力了。
新安长公主会由大宴之后亲自送去和亲,而羌族使者拿到国书后也陆续离开了。
似乎朝廷再次恢复了平静,但是夏挽知道此时只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秋日的平澜院,桂花已谢,残存的冷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在微凉的空气里若有若无地浮荡。
夏挽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搭着一条柔软的光滑缎面毯子,素手看似无意识地轻抚着自己渐渐要显怀的小腹。
距离羌族使者离京已经过了一个月多月,京城里大事不断,甚是热闹。
凌花脚步轻快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外面世界喧闹过后、终于能将精彩故事奉于主人面前的兴奋与谨慎。
她行了个礼,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小姐,京城这月余,可真是热闹得紧,戏文都不敢这么唱呢。”
夏挽眼帘微抬,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像春风吹皱池水的一丝涟漪,瞬间便抚平了。
“是么?说来听听。”她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慵懒,仿佛真的只是在听一桩与己无关的趣闻。
“九月二十九那天,那夜的风,据说格外的大······”
凌花的声音压低了,带着讲述秘闻的神秘感,“长安长公主与王首辅家那位素有才名的嫡长子王渠,在私院里偷情被人撞破了。”
夏挽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在光滑的缎面毯子上缓缓划过。
“起因是那院子不知怎的,突然走了水。”
凌花继续道,“火势起得极猛极快,里面的人仓皇逃出,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偏偏那么巧,就让夜间访友归来的一位姓孟德御史撞了个正着。那个孟御史性子古板的很,当场就在街头痛心疾首,直斥二人有伤风化······”
夏挽的眼底掠过一丝冷嘲。世上哪里来的巧合。那火起的时间,风向,乃至孟御史必经的路线,应该都是精心计算好的棋子。
每一步,都不能早,不能晚,必须在那两人情浓意乱、防备最松懈的时刻,将他们赤裸裸地推到世人目光之下。
“这事儿,就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沸油锅里,瞬间就炸开了。”
凌花语速加快,“窦太后震怒,直接命人掴了长公主二十个巴掌,将人关进了公主府,勒令思过。有人说长安长公主被送回府里时,有人看到长安长公主的脸都红了。
陛下那边,虽未明说,但当着朝臣的面,斥责王首辅‘教子不严’,这圣心······怕是离得远了。”
“紧接着,市井间流言便起来了。”
凌花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都说王首辅是故意让儿子去攀附长公主,想借此投靠窦太后。还有人说,窦太后当年为后时手段如何酷烈,窦家人如何欺男霸女,甚至······甚至说窦家掌控天狼军犹嫌不足,还在偷偷蓄养私兵,图谋不轨呢!总之窦家的事情在坊间出现各种传言,说什么的都有。”
谣言如野火,一旦有了火星,便会肆意蔓延。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夏挽猜测是夏父安排的人手散播出去的。
窦家势大,根深蒂固,寻常罪名难以动摇,唯有从名声入手,一点点腐蚀其根基。窦国公急于进宫辩解,窦太后却避而不见,这其中的微妙,足以让有心人品味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