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晨光带着些许慵懒,透过昌南侯府门前那对石狮子的间隙,洒在缓缓停驻的马车鎏金顶盖上。
车辕上侯府的徽记在光下流转着暗沉的光泽。夏挽扶着贴身侍女菱花的手,步履从容地踏上了脚凳。
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碧色缠枝莲纹的襦裙,外罩月白暗花绫衫子,发髻间只簪了一支素银嵌珠的步摇,清雅简洁,与她已嫁妇人的身份相得益彰,却又隐隐透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
帘幔垂下,隔绝了府门外恭敬垂首的仆从。马车平稳地启动,辘辘驶向位于京城另一端的临安长公主府。
车厢内,夏挽缓缓闭上眼眸,看似养神,脑海中却在飞速运转,思索临安长公主请自己过府的缘由,以及她该如何应对。
马车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外面的市井喧嚣渐渐被一种肃穆的宁静所取代。
终于来到了临安长公主府邸门口,临安长公主府朱红大门缓缓开启,掌事大太监顺公公那张永远挂着得体笑意的脸出现在门后。
“哎哟,世子夫人可算来了,殿下在里头念叨了半日了,就盼着您呢。”
“有劳顺公公。”
顺公公躬身将夏挽迎进门,目光在她身后侍女捧着的锦盒上轻轻一扫,“红坊新出的成服,殿下见了一定欢喜。”
夏挽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殿下喜欢,是臣女的福分。”
聪明人之间说话,无需点透。
作为临安长公主府的大太监亲自迎接,证明临安长公主对她很重视。其次是说明临安长公主已经将她查过了,不然为何顺公公称呼夏挽为世子夫人,而非夏娘子。
随着顺公公穿过一重又一重的月洞门,向府邸深处走去。长公主府内一步一景,亭台楼阁,曲径通幽,远比昌南侯府来得精致巧妙。
阳光透过雕花木廊的窗格,在她浅碧色的裙裾上投下明明灭灭、不断变幻的光斑,如同她此刻难以完全平静的心绪。
行至花园入口,顺公公停下脚步,躬身道:“殿下就在园中的海棠树下,夫人请自行过去吧,奴才就送到这儿了。”
夏挽道了谢,独自一人踏入园中。
临安长公主正站在一株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前,指尖轻抚过花瓣。她今日只穿了件月白常服,发间簪着支简单的白玉簪,可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却让满园春色都成了陪衬。
“妾身参见殿下,殿下万福金安。”夏挽走到近前,敛衽屈膝,行了一个标准而恭敬的礼。
临安长公主转身,含笑扶起她,“不必多礼。让本宫看看,红坊又出了什么新奇样子?”
菱花上前,小心翼翼打开盒盖。霎时间,一件华美非常的衣裙呈现在眼前。
海棠红的底色,明媚而不艳俗,以极细的金线,满绣着繁复精致的缠枝莲纹,那莲纹走势灵动,仿佛在衣料上自然生长。
袖口和领缘处,镶嵌着无数颗细小的米珠,在日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泽,与金线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这颜色极衬殿下,既显气色,又不失庄重。”夏挽轻声道,语气真诚。
临安长公主抚过衣料,眼底笑意深了些,“难为你总惦记着本宫。”
“能入殿下的眼,便是它的造化了。”夏挽谦逊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