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快!”萧母的声音尖利,粗暴地打断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拖。
然而,就在她拖着萧无涯,一只脚刚踏出院门的刹那——
“萧家娘子!这么急着是要去哪?!”一个粗犷而带着关切的声音响起。
是猎户大叔!他正背着弓,手里提着两只刚打到的山鸡,显然是准备送来给她们母子添补点伙食,恰巧撞见了这慌乱的一幕。他身后跟着探头探脑、一脸疑惑的小石头。
猎户大叔一眼就看到了萧母惨无人色的脸和那只明显不正常的乌黑手指,又看到她手里拎着的简陋包袱和惊慌失措的孩子,浓眉立刻紧紧皱起:“出什么事了?!你的手怎么了?”
“没、没事!我们……我们得立刻去山外投亲!”萧母语无伦次,试图挣脱,只想立刻逃离。
猎户大叔却拦在了她面前,神色凝重:“投亲?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山外有亲戚!你这手分明是中了极厉害的邪毒!现在外面什么光景你不知道吗?雾气刚散,林子里路都看不清,你怎么带孩子走?遇上豺狼虎豹怎么办?碰上……碰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他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
他看了一眼吓得小脸发白、紧紧抓着母亲衣角的萧无涯,又看看几乎崩溃的萧母,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行!不能这样走!太危险了!听我的,好歹等到明早天亮!天一亮,我送你们出山!我知道几条猎人走的小路,比官道安全得多!”
“明天……明天就太晚了……”萧母绝望地摇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一晚!就一晚!”猎户大叔斩钉截铁,“今晚我把婆娘和石头都叫过来,咱们挤一挤,彼此有个照应!有什么事儿,明天天亮了,我保你们平安出山!”
他的话语带着猎人特有的笃定和豪气,像一道暂时的堤坝,勉强挡住了萧母即将决堤的恐慌。她看着猎户大叔真诚而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身边瑟瑟发抖的儿子,最终,身体一软,瘫靠在门框上,无声地流着泪,算是默许了。
小石头趁机溜到萧无涯身边,紧张地小声问:“无涯哥,到底咋了?你们真要走了?”
萧无涯茫然地摇头,心口那黑布之下,又传来一阵沉闷的悸动,仿佛感应到了门外那片碎片的阴冷气息。
猎户大叔弯腰,用两张宽大的树叶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枚可怕的黑色碎片,将其深深埋入院角的土里,仿佛这样就能暂时封印住那不详的源头。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远处一株茂密大树的阴影里,一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灰色人影悄然独立。
清虚道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右臂的袖袍下,枯黑如死木的手指微微颤动。他深邃的目光掠过院内绝望的母亲、茫然的孩子、热心而不知深浅的猎户,最后落在那刚刚被埋下碎片的角落,眉头紧紧锁起。
他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声音消散在风里。
“煞气引厄星,凡尘锁孽缘。终究……是避不开了么。”
夜色,正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