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失去定义自己的坐标。
就在这片死寂中，一个偏执而狂热的声音，陡然炸响。
是年轻的指挥官，塔里昂。
他的眼中没有茫然，只有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燃烧的疯狂。
“不！我们没有错！”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系统，贯穿了每一艘迷茫的战舰。
“错的是这个宇宙！是它变得让我们无法理解！”
“我们对抗虚空，因虚空是‘混乱’！我们剿灭星盗，因星盗是‘无序’！”
“而现在，出现了一个比虚空更混乱，比星盗更无序的终极之恶！”
他伸手指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但所有星灵都知道，他在指谁。
“那个‘大理寺’！”
“它将灵魂定价！将荣耀拍卖！将信仰当作战利品清算！”
“它用一种名为‘商业’的逻辑，亵渎这个宇宙的一切神圣！”
“这，才是终极的‘混乱’！一场概念层面的‘虚空瘟疫’！”
他的话，如同一针强效兴奋剂，狠狠扎进所有迷茫的星灵心中。
对！
他们需要一个敌人！
一个具体、邪恶、能让他们重新团结起来的敌人！
塔里昂的声音愈发激昂，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旧的污秽被清除了，新的、更本质的污秽已经诞生！我们的使命从未结束！它只是……升级了！”
“净化‘大理寺’！将那种用金钱衡量一切的扭曲法则，从宇宙中彻底抹去！”
“这，就是我们黄金舰队，新的荣耀！新的使命！”
“为了秩序！”
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为了秩序！”
星灵长老疲惫地闭上了眼。
他知道，这是饮鸩止渴。
但他的文明，需要这瓶毒药，来暂时忘记刮骨疗毒的剧痛。
他睁开眼，威严与决绝重新回到脸上，下达了命令。
“传我号令。”
“以星灵议会的最高名义，向全宇宙宣告——”
“将‘大理寺’，定义为‘宇宙第一序列威胁’，‘概念腐蚀级天灾’。”
“黄金舰队，将对其进行……彻底的‘净化’！”
宏大的宣告，在星海中回荡。
大理寺正堂。
钱三悠悠转醒，揉着因为幸福过载而发痛的太阳穴。
他一睁眼，就听见了光幕中那庄严而肃杀的宣战。
他的胖脸，瞬间完成了一场从迷茫到震惊，再到暴怒的戏剧性转变。
“反了！反了！这帮孙子，吃了咱们的席，还要掀咱们的桌子？”
他像一颗被踩了尾巴的肉球，一蹦三尺高。
“欠债不还，还想把债主给‘净化’了？”
“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
“这是恶意逃债！是暴力抗法！是欺诈性破产重组！”
他气得浑身脂肪都在燃烧，猛地转向正在擦拭“逝者之书”的陆羽，脸上写满了身为一名CFO的职业屈辱。
“先生！这绝对不能忍！”
“这是对我们大理寺商业信誉的公然践踏！是宇宙级的‘老赖’行为！”
“我们必须立刻启动诉讼程序！申请强制执行！查封他们的舰队！把他们整个文明都列入宇宙失信人员名单！”
陆羽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
他听着星灵议会那气势磅礴的宣战，又听着钱三那充满市井智慧的咆哮，只是淡淡地，将手中的黑书，翻到了崭新的一页。
“起诉？”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光幕中那支正在重新集结，杀气凛然的黄金舰队上。
“太慢了。”
他拿起一支炭笔。
在那张空白的纸页上，平静地，写下了三个字。
“催收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