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
这两个字吐出,养心殿前的空气温度骤降。
皇帝赵构的脸色在月光下失了血色,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陛下,我懂了!”
钱三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自以为是的加密通讯音量在皇帝耳边嗡嗡作响。
“冷宫,就是皇家的‘系统回收站’!”
“先生的意思是,回收站里有个删不掉的顽固文件,现在开始自我复制,要变异成超级病毒了!”
皇帝的眼角肌肉疯狂抽搐,他现在很想把钱三的嘴也当成顽固文件给删了。
可这个比喻,该死的精准。
“陆先生……”
皇帝的声音艰涩发干,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那地方……已封禁了整整五十年。”
“高祖皇帝曾留下铁律,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满门抄斩。”
“死命令,是给活人定的。”
陆羽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尸检报告上的一个数据。
“我要见的,不是活人。”
他看了一眼皇帝那剧烈挣扎的表情,视线落回了那根在烛火下微微蠕动的“缚魂丝”上。
“杀害孙福的凶器,与五十年前,导致冷宫被彻底封禁的那场血案,同根同源。”
“病灶已经开始扩散。”
“今晚死的是一个老太监,明天,或许就是你这养心殿里的某个人。”
最后一句话,不是威胁。
是一种冷酷的、基于事实的病情预判。
皇帝浑身一颤,心中最后一点对祖宗禁令的敬畏,被对自身性命的巨大恐惧彻底碾碎。
高祖皇帝的禁令,能挡得住天道的数据之手吗?
能净化焚天的圣焰天使吗?
“铁卿!”
皇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铁无情发出了近乎嘶吼的指令。
“你,亲自率龙骧卫精锐,护送先生……前往冷宫!”
“钱三!”他又转向那个跃跃欲试的船夫,“你!给朕滚去宫门外候着,负责给先生准备宵夜!”
“得嘞!”钱三一脸遗憾,他还想去现场观摩顶级医师的“病毒查杀”过程呢。
……
冷宫,坐落于皇城西北角。
一道高墙,将其与灯火辉煌的宫殿群彻底割裂。
墙内,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灰色世界。
这里没有灯火。
只有残破的宫墙,疯长的野草,以及夜风贯穿破败门窗时发出的“呜呜”哀鸣。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入骨的气味,混杂着烂泥与朽木的腥甜,温度比外界低了不止一星半点,那是一种能渗透进骨髓的阴寒。
“先生,到了。”
铁无情手持龙雀宝刀走在最前,刀锋映着寒月,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绷紧。
身后十几名龙骧卫高手,个个都是从沙场血泊里爬出来的狠角色,此刻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踏入这里,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人心头发紧。
“怨气真重。”铁无情声音压得很低,“五十年了,竟还未消散。”
“不是怨气。”
陆羽走下马车,平静地踏入这片荒芜。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张牙舞爪的枯树,无视了脚下没过膝盖的野草。
视线,径直落在了庭院正中央。
那里,有一口被巨大铁链和符文石板牢牢锁死的古井。
“这是一个‘场域’。”
陆羽走到井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冰冷的玄铁锁链。
“以一个生命体为核心,持续向外辐射一种‘低温’信息,缓慢地,将周遭环境改造成最适合它存在的形态。”
铁无情掏出他的血字小本本,笔尖悬停,感觉自己正在记录一本前所未有的《山海经病理学图鉴》。
“先生的意思是……井下的东西,在筑巢?”
“可以这么理解。”
陆羽的目光,落在封死井口的厚重石板上。
整块的玄武岩,朱砂绘制的镇压符文,儿臂粗细的深海玄铁链。
“这些,没有意义。”
陆羽做出评价。
“就像给一个全身癌变的病人,在他的肚皮上贴了张创可贴。”
话音落下。
他屈起食指,对着那块能抵挡千钧重击的玄武岩石板,轻轻一敲。
咚。
一声闷响,并不惊人。
可下一瞬。
“咔——嚓——!”
坚不可摧的玄武岩石板,以他敲击的点为中心,炸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在零点一个呼吸内蔓延至整个石板!
“哗啦!”
重逾千斤的石板,碎成了漫天拳头大小的石块,暴雨般砸落在地。
那些缠绕其上的玄铁锁链,应声寸寸断裂,像一条条死去的黑蛇,无力地瘫软在地。
一股比周遭环境阴寒十倍、刺骨百倍的白色冷气,猛地从漆黑的井口中喷涌而出!
“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