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柴爬到街对面,靠着一棵树喘息,浑身是伤,但他只能隐忍。
他哪会知道贝支很快便大赦天下?从务涂谷星夜逃离后,他不敢在大路上走,只穿山野小路而行,连个可以乞讨的人都难得一遇,又不善打猎,食不果腹,能找到伊吾卢已经是万幸。
街道那边,骨都侯府邸门口,几个卫兵仍在讥笑他,挑衅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阿柴生不起气来。他只嘲笑自己。印象里自己好像已经从昭文彦那老头身边逃离过好几次,可每次又都乖乖地回来,等他,向他认错、服软,然后求他给自己一条路。
似乎昭文彦才是自己唯一的归宿……阿柴苦笑了一下。
所以这次,他也得等,等到昭文彦从府邸出来,见到他为止!
然而阿柴并不知道,他这一等就是许多天。此时此刻,昭文彦正在匈奴右地王庭与右贤王议事。沙罗多的死讯刚刚传到匈奴右庭。
“这个柴里木竟然杀了自己的师父,杀了本王义子!”右贤王又惊又怒,但又不太敢相信:“待他回到匈奴右庭,本王拿他千刀万剐!”
昭文彦故作惊愕状,心中盘算了一番,劝右贤王道:“贤王,骨打镔的奏报里只说柴里木潜入宫中杀了您义子后潜逃,却无细节,这当中疑点太多,不可轻信。”
“你是说我儿没死?”
“不是。骨打镔身为监国使,怎敢欺骗贤王?原来的三王爷贝支已经成了新汗王,所以您义子应该的确是故去了,请贤王节哀。同样的道理,若有更多细节,骨打镔也绝不敢隐瞒,所以未必是柴里木干的。”
“为何?”
“贤王,沙罗多是您一手教出来的,武功盖世,身边又一直有绝顶高手安呼硕护卫,算起来柴里木是您徒孙,您觉得他真能以一敌二,全身而退?”
右贤王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还有,”昭文彦又说:“就在两日前,您的特使差人回报,说您召回柴里木的命令已传达,沙罗多已经领旨。柴里木何必在回来之前杀了沙罗多?他若这么干,在车师是弑君者,在这里是杀害您义子的罪人,两边都无容身之所!他是傻了么?”
右贤王突然想到了什么,疑道:“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按特使传令的时间算起来,柴里木也该到这里了,怎么没有消息?莫不是他杀了沙罗多,投奔大汉去了?”
“绝无可能。柴里木攻下玉门关,又打下敦煌,还想投汉?贤王多心了!”
昭文彦说着,拿过骨打镔离任前的最后一封奏报又看了看,皱眉道:“奏报说,原来的三王爷贝支上位,还将安呼硕安排去守陵了……或许这是贝支安排的宫廷政变也不一定。”
“不可能吧,一直以来,咱们得到的消息都在说,那个贝支生性老实,不问政事,而且还被软禁了这么久……”右贤王疑惑道。
“哼,伏低做小,暗中布局,扮猪吃老虎也不一定,争的毕竟是一国之主,能最终登基的人,哪有这么简单?”昭文彦道:“贝支谋反,然后把罪名安在柴里木身上,就什么都说得通了……搞不好柴里木也遭遇不测,不然,他的确应该到这里了。”
“若是如此,也不知这新汗贝支听不听话!骨都侯,你的‘养狼计划’好不容易有了结果,没曾想一夕之间付诸东流,连‘狼’都死了。”
显然,比起义子沙罗多的死,右贤王更在意匈奴右庭在车师汗国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