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东门门口,小叫花子们不敢再往前,便叫阿墨:“哥哥,那大虫可凶,小心些!”
阿墨折回,从怀中掏出剩下的钱币,给了孩子们,笑道:“放心,待哥哥打死大虫,跟衙门讨了赏钱,再给你们买糖吃!”
直到阿墨离城百步,还能听到那几个孩子远远告别:“哥哥,小心些……”
阿墨来到城东南,开始找虎。冬日有雪,恶虎的粪便、足迹常被掩埋,不易找到,阿墨一连寻了几日,终于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找到老虎的爪痕。
那是老虎宣誓地盘的手段之一。从那爪痕的的高度和深浅看,这绝对是一只巨虎。
然而光凭这爪痕并不足以揪出恶虎来。是夜,老虎没找到,倒是碰见一头公鹿。
“先替月儿姐把鹿角取了吧。”
如今捕猎,阿墨已尽量避免杀生,只布了机关,将鹿困住,把鹿角取了,连夜去找道姑。
东方月虽然告诉过阿墨道医郝师兄的师姐所在,但在这深山老林中,无街道,无门牌,仅靠方位描述,着实不易找到。饶是阿墨这样的山中老手,也颇费了些时日,才于幽邃山峦深处寻着那道姑。
见到道姑时,正是月明星稀。
道姑看似年逾不惑,面容清瘦,身形枯槁,盘膝坐于一参天老松之下,闭目凝神,手掐法诀,口诵真言。灰白的长发与宽松的道袍随夜风拂动,飘飘然若有仙气。
阿墨不敢打扰,静静等着,昏昏欲睡。直到一缕阳光穿过山林洒到地上的时候,忽听到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
“你来了。”
“谁?我?呃……对,我来了,见过道姑。”阿墨弯腰,恭恭敬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道姑仍旧闭着眼,没有张嘴,但阿墨却明明白白听到有人说:“随我来吧。”
正奇怪时,道姑身形一闪,瞬移似的,不见了踪影,只十数步外见她道袍隐入林间。阿墨一惊,发足狂追,用尽平生之力也没能追上,但七拐八弯,眼前出现一简易茅屋。阿墨推门而入,道姑就在里面站着,抬头望着阿墨。
茅屋内一股刺鼻的药味,不香,但也说不上难闻。阿墨抹了抹汗,心中思忖:“真不知月儿姐是怎么跟上道姑的……”
道姑似乎看穿了阿墨的心思,终于开口说话:“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能追到这儿来,靠的便是你自己的道。年轻人,身法不错。”道姑笑着,似乎很满意,伸手道:“拿来吧。”
阿墨递上鹿角,本想开口解释一番,是代一位叫“东方月”的姑娘前来云云,但一转念,眼前道姑似是洞穿一切,解释也没什么必要,便闭嘴立在一旁。
道姑眯着眼,检视鹿角,阿墨静静地站着,竟有些紧张,就像儿时射完箭后,眼瞅着师父车合烈前去检视箭靶时的心情一样。
终于,道姑点了点头。阿墨松了口气,仿佛时间过了半年一般。
“道姑,还需要什么药材吗?”阿墨小心翼翼地问。
“还需两味,便可炮制。”道姑将鹿角挂在墙上说:“再拿一副虎胆来。可别拖太久,这地儿我待得腻了,没准哪天我就搬了。”
道姑说完,哼起奇奇怪怪的歌儿,对阿墨挥了挥手。
“虎胆?!”阿墨心中一惊:“先是鹿角,再是虎胆……怎么跟霜儿要的一样?”刚想问时,道姑睁眼,眼神狠厉,阴森森地说:“你走吧,时辰已到,我要吃早饭了。”
“吃早饭?”这个逐客的理由着实让阿墨无语,但不知怎的,每每看到道姑的眼睛,阿墨便觉气短半截,只能吞吞吐吐道:“仙,仙姑慢用……”
离开茅屋,雪花纷纷扬扬,又飘落下来。阿墨掐指算了算,从离开会稽东门至今已七日有余,老虎连影子都没见着。
“道姑搬家前,我还找得到老虎么?”
阿墨不禁担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