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柴一惊,也不知安呼硕所说的士兵,是在别处远远看到自己出城的,还是昨夜与他对话那个,只好赌一把,硬着头皮道:“昨夜我手下有位兄弟伤重,我不忍他坐以待毙,便背他去找军医。”
“柴将军真是有情有义。不过,你既找军医,不往关城里走,何故出城东去?”
“昨夜恶战,城内伤的兄弟更多,纵有军医,只怕忙不过来。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若能在城外寻到军医,或许反而没这么忙乱。”
安呼硕冷笑一声,继续问:“你既然如此关心手下的性命,那位弟兄想帮你找军医时,你为何将他斥走?”
此话问完,安呼硕已提锤在手,威赫道:“柴将军,你聪明,我也不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对了,那弟兄还说,你背着的那人,还带着一张珠光宝气的弓,你想好再答。”
阿柴心中一紧,只恨自己昨夜没有当机立断,将撞见自己的士兵杀死,心中悔道:“完了,赌输了……昨夜尸横遍野,动了手,又有谁知道是我杀的?还是不够狠辣,以至今日祸患!”
“柴将军?”安呼硕紧紧相逼。
阿柴斜眼瞅了瞅茶尔泰,只见他依然端坐原地,不悲不喜,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阿柴自知敌不过安呼硕,也知道没人再帮他说话了,心如死灰,暗自叹道:“罢了,纵然不敌,也要拼他一把,今日就是死,也要死得痛痛快快,总比坐以待毙强!”
就在阿柴正要动手拔刀之时,又是一声干咳,昭文彦向沙罗多作揖道:“汗王,您是做大事的人,百年难遇的英主,绝不会揪着一个伤重的小兵不放。今夜如此大动肝火,必有缘故!老夫冒昧,恳请汗王告知。”
沙罗多也不客气,反问昭文彦:“骨都侯怕不是真老了?你我当初同意‘献后之策’,不就是因为柴将军和茶尔泰来信说,车合烈的贼徒肖离墨人在玉门关吗?不然本汗将准皇后送去给谁?”
说罢沙罗多指着阿柴破口大骂:“狗东西,今日清理战场,你那好兄弟肖离墨的战袍、军籍符牌俱在,人却没了踪影!说!你背出去的是什么人?若是你手下,报上姓名、籍贯、上级军官!但有片刻延误,老子亲手宰了你!”
沙罗多跃过席桌,推开安呼硕,自己抽出弯刀,架在阿柴脖子上。阿柴自幼受沙罗多威压欺凌,骨子里怕极了他,原本还想着与安呼硕鱼死网破,此番却像霜打的茄子,蔫儿在原处,没了丁点战意,只待引颈受戮。
事已至此,昭文彦心知肚明,却仍赏惜阿柴的才干,略作思索,上前劝道:“今日庆功,却在宴上杀了总指挥使,传扬出去,难免蜚语横流,招至士气颓败。不如先将柴将军押下,过后再问,没准还能审出别的事情来!”
说罢,昭文彦向右贤王使了个眼色。
昭文彦曾多次向右贤王夸举阿柴,右贤王也困于右庭人才匮乏,早有收服之意,便离席按住沙罗多道:“吾儿,骨都侯言之有理,就这么仓促杀了,只怕很多秘密反而随他走了!这件事情,就让为父亲自处置!”
昭文彦一旁轻声帮腔:“汗王,说起来柴将军现今军籍归在匈奴右庭,还是让右贤王处置比较妥当,否则有损匈奴天军威严!您是义子,纵是动了手,贤王也不便说什么,但心中总是不悦的。”
沙罗多咽了咽唾沫,收刀对右贤王道:“义父,那个阿墨,肖离墨,乃是车合烈徒弟,本事还是有的,斩草务必除根!还有,我这逆徒狡猾得很,若耍滑头,取他脑袋便是,不必看觑孩儿颜面!”
右贤王满意道:“我知你向来孝顺!放心,为父若能让这二十出头的毛孩骗了,如何统管匈奴右庭?”
昭文彦见状,立即唤左右道:“来人,没了柴将军兵刃,革除军职,押下去好生看着,日后贤王亲自审问!”
两名匈奴卫兵上来,抽走阿柴刀斧,一左一右,押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