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哥哥,你别走,你别走!”见须广卜催来,小丫手足无措,死死抓着阿柴,仿佛天地都要塌了。
“丫头,别怕,你听我说,再等等,我会想办法的,再忍忍啊!”阿柴心如刀绞,却不知如何劝慰,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如此苍白。
“柴将军……”须广卜再次提醒。阿柴要走,小丫泪如泉涌:“柴哥哥,你别走,你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
阿柴一把搂过小丫,紧紧抱住,耳语道:“丫头,相信我,我发誓,我一定会带你走的。”言罢,趁小丫不备,猛然挣脱双手,任凭小丫哭喊,狠心离去,只剩府墙之外,须广卜展开双手,拼命遮拦小丫。
日头西下时,茶尔泰到城外为阿柴送行。
阿柴感激不尽,谢道:“茶侍郎数次替我在汗王处解围,柴里木无以为报!”
“柴将军言重了。当初汗王赈灾时,没有柴将军提点帮扶,我茶尔泰估计早在乌兰那勒便丢了性命。”
夕照铺金,原野披锦,两人席地而坐,把酒闲谈。远眺乡间,炊烟袅袅,佼妇洗手做羹汤;村径迢迢,迎接辛劳暮归人。有一布衣女子,在村口翘首顾盼,直等到一樵夫打扮的男子负薪归来,为其拭去额间汗滴,两人有说有笑,携手同回。
阿柴触景生情,闷闷地连灌好几盏酒。
茶尔泰瞧得真切,陪了一杯问:“柴将军似有心事?”
阿柴仰天,答非所问道:“茶侍郎,你在都城也有些时日了吧?”
“嗯,快一年半了。”
“感觉如何?”
“感觉……还活着,还喘着气儿呢。”茶尔泰笑道:“倒也习惯了。活着就好!柴将军何故有此一问?”
春日已至,冰雪始融,天山一脉,山腰以下已是生意盎然,山腰之上仍旧白雪皑皑。
阿柴指着远处雪山道:
“孩提之时,与父亲在山间砍柴为生,总抱怨山路难走,泥泞湿滑,荆棘遍布,还需时刻留心豺狼猛兽突然袭击。那时常望着山巅发呆,只觉得高处冰雪覆盖,洁净庄严,无荆棘草木阻道,无豺狼伏身之所,心中一直幻想:若能在高处讨生活,该有多好!结果……”
“结果长大方知,到得高山,皑皑白雪之下,或暗藏冰川裂隙,或覆盖松土碎石,一步踏错,万劫不复!虽无走兽,但空中猛禽盘旋,无处躲藏。若山神发怒,雷霆雪崩,区区肉身瞬间便作齑粉……”茶尔泰补充道。
“是啊,高处不胜寒啊……”阿柴不胜唏嘘。
“有没有想过下山回去?”茶尔泰问。
“回去?呵呵,回不去啦!”阿柴苦笑道:“世人总以为登高艰难,岂知下山之险,更胜百倍!目力所及,尽是万丈深渊,一步一跬,如履薄冰,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茶尔泰看阿柴言有所指,郁郁寡欢,便试探问道:“柴将军是如何登到这高处的?只当闲聊,若是太过冒昧,柴将军当茶尔泰没问过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