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大雪来得比以往都要持久一些、猛烈一些。
起初,大家都沉浸在祥瑞初降的欢乐中。尤其是孩童,打雪仗,堆雪人……雪来得大一些,这些玩雪的欢乐也比寻常也来得多一些,连家养的狗子们都比寻常更欢实,拉起雪橇感觉都更快了一些。
但是情况渐渐的不对了。
这雪没完没了,似乎永不停歇,竟至树木摧折,田舍湮没。天空永远是阴阴沉沉的,茫茫天地,一副生机全无的样子。
终于村舍间烟火寥寥,鸡犬不再相闻。
去往朝堂的路上,阿墨回忆着初见车合烈的那年冬天。
“今年冬天的雪比见到师父的那一年还要夸张啊!”阿墨心想。
入冬以来,每日天昏地暗,又冷,以至阿墨贪睡成习。赶到大殿时,汗王虽未到,但满朝文武已分列两侧。阿墨东张西望,找到贝支,两人相互做了个鬼脸,阿墨在末座站着。
阿墨双腿泥污,本不好意思,但四下瞅了瞅,每个官员的官袍摆边、鞋袜裤子都是一塌糊涂,泥泞不堪。来得晚的,头发、帽子上白雪未化,一片盐白;来得早的,头发、帽子早已湿漉漉一片。
“这会儿当官,还不如当狗自在。”阿墨心道:“家中那几条猎犬,肯定还窝在狗圈里睡着呢……”
正想着,汗王驾到。君臣礼毕,汗王也不废话,朗声说道:
“冬日大雪,原是瑞景。然今岁异数,灾兆已见。乌兰那勒和霍孜两城雪情尤甚,冻馁饿死者众多。诸位有何说法?”
朝上文武议论纷纷,一时间人声鼎沸,甚至有原籍乌兰那勒的官员捶胸顿足,披发痛哭。
法不责众,巴洛迦也不再维持秩序。
议论之后,官员们开始谏言纷纷,奇招频出,有要求汗王祭天止雪的,有要求汗王下诏罪己的……乞远谋听得焦躁,进言道:
“汗王,求天不如求己。乌兰那勒、霍孜两城暴雪成灾,老臣以为,应速派专员前往赈灾,一应情况直接报与汗王,一来彰显皇恩,二来保障信息上下通达,三来可以对症下药。”
车合烈也说:“掌政言之有理!专员前往,胜于朝堂议论百倍!”
汗王点头称是,问道:“诸位何人愿往?”
满堂默然。群臣都知道这是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车合烈进前几步,高声道:“臣愿往,但听派遣!”
“车掌军果然是担当之人!”汗王欣然,又问:“还有一城,何人愿往?”
乞远谋瞪眼扫视群臣,摇了摇头,转身对汗王说:“老臣愿为汗王分忧,奈何风烛之年,独木难支!臣请一人,陪同前往,望汗王恩准!”
“何人?”
“王爷沙罗多!沙罗王爷乃是皇子,若王爷亲至,更显皇恩浩荡!再者沙罗王爷数月以来,勤读经史,颇有进步,每每精妙觉悟,也都奏呈汗王,这些汗王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