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望着苏清漪染血的指尖,突然想起三日前镜湖边的星子——那么亮,那么远,可此刻他掌心的温度,比星子暖多了。
卯时三刻的朝钟撞破晨雾时,陈默正站在含元殿丹墀下。
他特意换了件月白锦袍,用苏清漪新制的龙涎香掩去药味,可当他抬袖时,袖底那圈被龙鳞划破的暗痕还是让阶上的苏清漪攥紧了朝笏。
\"启奏陛下,镜湖显圣虽为吉兆,然祖庙年久失修,龙气散逸,臣恳请重建祖庙,以固国本。\"陈默的声音清润如常,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说一个字都要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
龙鳞在左臂内侧啃噬,从手肘到手腕的皮肤已经半透明,能看见青黑血管里翻涌的咒力。
金銮殿里响起窃窃私语。
户部侍郎率先出列:\"陈大人可知重建祖庙需耗银百万?
如今边关军饷尚且吃紧......\"
\"臣举荐忠烈之后主持仪式。\"陈默截断他的话,目光扫过殿下第三排官员,\"已故镇北将军独子周怀瑾,其母当年随先太后礼佛,最通祭典仪轨。\"
苏清漪的指尖在朝笏上掐出月牙印。
她知道\"忠烈之后\"是幌子——周怀瑾的母亲正是当年为先帝誊写废后诏书的女官,那纸诏书里浸着陈默生母的血。
\"准。\"皇帝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
陈默抬头,正看见龙椅上的帝王目光微闪——和三日前镜湖底那缕残魂的眼神,像极了。
退朝时,玉阶上的汉白玉被晨露打湿。
陈默扶着廊柱站定,苏清漪的广袖便裹着风卷过来。
她名义上是首辅,此刻却像寻常妇人般扯住他的衣袖:\"你今日咳了七次。\"
\"清漪。\"陈默压低声音,喉结在晨风中滚动,\"若我突然昏厥......\"他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翡翠玉镯,那是两人成婚前她唯一留下的嫁妆,\"立刻点燃烽燧三连响。\"
苏清漪的瞳孔骤缩。
她想起昨夜陈默掌心的血,想起他枕下那半块带血的碎膜,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这里跳得比你还快。\"
陈默笑了,笑容里带着点苦涩的温柔。
他看见柳如烟的裙角在朱漆柱后一闪,程雪的玄色官靴踩过积水——她们早按计划散到宫城各处。
子时的镜湖像口倒扣的墨碗。
陈默站在湖畔的老槐树下,望着湖心缓缓升起的楼阁。
青瓦飞檐在夜雾里若隐若现,廊下悬着的纱灯泛着幽蓝,正是当年他生母被幽禁的\"冷香宫\"。
\"吾悔矣......\"
声音从湖心传来,带着千年的沉郁。
陈默看见先帝的魂魄踏水而来,白衣上还沾着当年的血渍——那是他生母撞柱时溅上的。
魂魄怀里抱着一缕半透明的残魂,发间的珍珠步摇他认得,是母亲的陪嫁。
\"错已铸成,唯有同归于尽,方能赎罪!\"
话音未落,陈默脚下的土地开始震颤。
他听见龙脉逆向奔腾的轰鸣,像万千战马倒着冲进地缝;听见镜湖底的岩层裂开,那声\"巨兽睁眼\"的闷响,正是三日前焚天阵余波里他听过的。
\"母亲!\"陈默踉跄着冲进湖水。
寒水冷到骨头里,却比不过心口的灼痛——龙鳞正顺着脖颈往上爬,每一片都刮擦着喉管。
他想起系统签到时得到的《命运轮盘》,那是能撕裂时空的神器,此刻正发烫地贴在他丹田。
\"开!\"陈默咬破舌尖,血珠溅在轮盘上。
青铜轮盘嗡鸣着升起,十二道金芒划破夜空。
他看见时空裂隙在湖心张开,像只吞噬光明的巨口——只要把先帝魂魄和母亲残魂送进去,龙脉就能保住。
可就在裂隙即将成型的瞬间,陈默的心脏突然猛颤。
龙鳞\"刺啦\"一声撕破衣领,半片青金色的鳞甲扎进喉管。
他尝到血的甜腥,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影:镜湖的水、冷香宫的灯、母亲模糊的脸......
\"关羽......老伙计......\"陈默单膝跪在水里,龙鳞已经爬过下颌。
他望着夜空,想起百日连签时召唤的武圣战魂,想起那柄青龙偃月刀劈碎星辰的光芒,\"这次......得靠你了......\"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向后仰倒。
湖水瞬间没过头顶,却在触及他眉心时突然炸开——那是苏清漪偷偷给他点的龙涎香,混着她的血,此刻正泛着淡粉的光。
湖心的双龙柱再度亮起。
但这一次,光芒不再是从柱身流转,而是从内部开始崩裂。
裂纹像蛛网般爬满石柱,每道裂缝里都渗出黑红色的液体,那是被封印千年的怨龙血。
陈默的意识沉入黑暗前,听见系统机械音在耳畔炸响:
【命运轮盘损坏程度——】
(后续:意识深处,破碎的轮盘碎片正发出刺目红光,某个被封印的声音在裂缝里低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