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城南酒肆,有个戴斗笠的人塞给他张纸条:“陈默若死,血诏自明。”
金殿外的钟楼敲响午钟时,北疆边军大营的篝火正噼啪作响。
李昭阳立在血诏坛前,玄色披风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案上那方染血的黄绢,上面“清君侧”三个字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报——”
传令兵的马蹄踏碎了晨雾。
李昭阳接过密信的手突然收紧,羊皮纸在指缝里发出脆响。
他望着信末的“陈默自尽”四个字,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惊飞了坛前的白鸦:“天助我也!”
血诏在风中翻卷,露出背面一行极小的字:“借尔兵甲,还我山河。”北疆边军大营,祭旗的火盆烧得正旺,火星子噼啪炸上李昭阳玄色披风。
他盯着手中密信末尾\"陈默自尽\"四字,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攥紧信纸的指节发出脆响——三日前他派去京城的细作回报,陈默每日辰时还在宰相府扫院子,怎么说死就死了?
\"去!\"他猛然甩袖,披风带翻了案上酒坛,\"把陈默的棺材从京城运过来,本将军要亲自开棺验尸!\"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马蹄急响。
亲卫掀帘而入时,甲叶撞出一串冷响,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将军!
守皇陵的弟兄昨夜轮值,看见...看见陈默的尸身被抬进地宫密道!\"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发颤,\"那...那尸体的胳膊上,有龙鳞纹!\"
李昭阳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他下意识松开攥着的血诏,那方染血的黄绢竟\"呼\"地腾起幽蓝火焰,焦黑的灰烬打着旋儿落在他靴前。\"龙鳞纹...\"他喃喃重复,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三个月前影傀老七说陈默是\"潜龙命格\",可潜龙纹该在丹田,怎会显于臂上?
\"传我的令!\"他突然抓起案上佩剑,剑鞘砸在亲卫肩头,\"让影傀的人立刻来见我!\"
此时的京城城南酒肆,柳如烟的广袖正扫过烛台。
她扮作西域舞姬,额间点着赤金花钿,腕上银铃随着旋身叮当作响。
心蛊香混着葡萄酒的甜腻漫开,上座那个戴斗笠的影傀老七突然打了个寒颤——这香气让他想起三年前影主训话时,自己偷喝了坛桂花酿,被灌下的\"醒神汤\"。
\"陈执刀临终前说,\"她的腰肢弯成满月,发间珍珠垂落,几乎扫过老七的鼻尖,\"他的命格,是母亲用命换的。\"
老七的酒杯\"当啷\"落地。
他猛地站起,斗笠滑落露出青灰色脸——那是长期服用蛊毒的痕迹。\"不可能!\"他的声音带着破音,\"她明明答应我们...命格归影阁!\"
柳如烟的指尖在袖中扣住寒针。
她望着老七因惊恐而扭曲的脸,突然轻笑出声:\"你主子还没死呢,就急着分赃?\"寒针破空而来,正封了老七的哑穴。
她弯腰捡起斗笠扣在对方头上,广袖掩住的手迅速摸走他腰间的密信——上面果然有影阁总坛的朱印,写着\"若陈默死,取其命格\"。
子时三刻,北疆风雪卷着碎冰砸在烽燧台的青砖上。
陈默裹着件灰布斗篷立在台顶,睫毛上结着白霜。
他望着南方军营方向跳动的篝火,指尖摩挲着怀中寒髓玉简——这是三日前从皇陵密室取出的,里面封存着白起战魂残留的杀意。
\"血诏是假,血祭是真。\"他对着风低笑,哈出的白雾转瞬凝成冰晶,\"你们想拿我的命格点燃天命更迭,我就让你们吸一口假气。\"
玉简在掌心泛起幽蓝光芒。
他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按在玉纹上,残存的白起杀意骤然翻涌——那是千年前长平战场的肃杀,是百万降卒的哀嚎,是杀神挥剑时的凛冽。\"去。\"他抬手掷出玉简,冰晶裹着蓝光划破夜空,如同一颗坠向边军大营的寒星。
次日清晨,李昭阳的帅帐被掀得哗啦作响。
他握着染血的令箭,听着斥候的汇报,耳中嗡鸣如雷:\"昨夜子时,有龙形光影落入营中!\"
\"有士兵说看见陈默披甲巡夜,\"斥候咽了口唾沫,\"他腰间悬着的...是山河令!\"
李昭阳猛地摔碎酒盏,瓷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他盯着案上那半卷未燃尽的血诏,突然扯着嗓子吼:\"提前启阵!
我要他的真身来祭旗——\"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喧哗。
值夜的小校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比雪还白:\"将军!
巡逻队...巡逻队全在营里转圈,嘴里念叨着'执刀大人'、'龙鳞纹'...\"
李昭阳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望着帐外朦胧的晨光,突然想起昨夜血诏自燃前,那方黄绢背面若隐若现的小字——\"借尔兵甲,还我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