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换上守陵杂役的粗布衣裳,柴刀用褪色的红绳缠着,藏在袖中。
他推开祠堂木门时,冷风卷着雨丝灌进来,程霸的烛火\"噗\"地熄灭,只剩残碑的幽光映出两人紧绷的轮廓。
\"你来做什么?\"程霸的手按在腰间铁剑上,铠甲摩擦声混着雨声,\"你这种靠女人上位的赘婿,也配进祠堂?\"
陈默将柴刀放在地上,刀身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越的响:\"你说我辱没血脉?
可你看看这刀。\"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刀背的缺口,\"劈过三年柴,沾过我妈的血,也救过你的命——在井边引地脉那天,要不是它嵌进星盘,你早被地火吞了。\"
程霸的喉结动了动,铁剑的指节泛白:\"滚!你不配提她!\"
\"那你告诉我。\"陈默站起身,目光像刀尖子顶在程霸眉心,\"她最后塞给你那枚魂钉,是为了让你活着,还是为了让你变成鬼?\"
雷光劈开云层的刹那,程霸的表情突然凝固。
他颤抖着摸向胸口,从铠甲里掏出枚锈迹斑斑的魂钉——正是当年陈默母亲塞给他的那枚。
雨幕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疏转密,像无数人踩着积水朝祠堂逼近。
\"执刀者。\"那道模糊身影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森然,\"交出玉简,或与此地同葬。\"
陈默笑了。
他抽出柴刀,反手割破掌心,鲜血顺着刀背滴在地上。
雨丝打在他脸上,却掩不住眼底的锋芒:\"你们搞错了一件事——\"他抬手将血洒向祠顶横梁,\"这里从来不是皇陵的护墓阵眼。\"
赤光突然从横梁上炸开。
陈默早用母亲遗留的朱砂画好的\"反召符\"遇血即燃,在雨幕中拉出一道火墙。
三百道黑影从地底钻出,被赤光一照,立刻发出凄厉的哀嚎——他们身上的铠甲还沾着当年的血渍,脸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淌黑水,嘴里重复着破碎的词句:\"回家......回家......\"
程霸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手中的魂钉\"当啷\"落地。
雨越下越大,祠堂外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晃,枝桠扫过窗纸,投下的影子像极了当年井边那棵枯死的树。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忠君。\"陈默捡起地上的柴刀,红绳在雨中飘得像团跳动的火,\"是回家。\"
三百亡魂在赤光中挣扎哭喊,声音穿透雨幕,惊飞了山坳里的夜鸦。
程霸突然捂住耳朵,跪坐在地,泪水混着雨水糊了满脸。
而在祠堂的角落,那道模糊身影的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后一声嘶吼被雨声淹没前,只来得及说出半句话:\"你......\"
陈默望着梁上仍在燃烧的反召符,柴刀上的红绳被雨水泡得发涨,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塞给他时的模样。
他知道,这一局棋,他才刚触到棋盘的边缘。
雨幕深处,传来第一声亡魂碎裂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