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陈默已踩着满地焦土离开北郊别院。
玄铁桩烧得发红,李昭阳的玄甲在火光里泛着暗金,他挥挥手让那校尉继续翻找,自己则摸出袖中半块水晶残片——还带着影阁主的血温。
\"主子,马车在侧门。\"随行的小厮小福缩着脖子递过斗篷,昨夜的火烤得他眉毛都卷了,\"夫人差人送话,说梅园小筑的梅树又抽了新枝,等您回去看。\"
陈默裹紧斗篷,残片在掌心硌出红印。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喉间泛起一丝腥甜——方才用【天子望气术】观测京城气运时,强行运转内劲冲开了尚未完全愈合的经脉。
那术法需以气血为引,他这具\"废物赘婿\"的身子,到底还是太弱了。
推开梅园小筑的雕花门,寒梅香裹着晨露扑面而来。
苏清漪正倚在廊下,素白锦袍外搭着他去年送的狐裘,见他进来便将温好的参汤递过去:\"李将军派人传信,暗河下游只寻到半块水晶,影阁主像是人间蒸发了。\"她指尖触到他发烫的手腕,眉峰微蹙,\"又用了望气术?\"
陈默接过参汤一饮而尽,热气从喉管滚到胃里。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丹田,内劲如游蛇般窜入她掌心:\"清漪你看——\"
苏清漪瞳孔微缩。
她分明触到他体内的气海翻涌如沸,十二正经里竟有三条泛着幽蓝微光——那是《九阴真经》的寒劲在冲刷堵塞的经脉。\"你...\"
\"昨夜在别院,我用望气术扫了京城。\"陈默松开手,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帕子展开是他用炭笔速记的气运图,\"皇宫上方紫气被黑链缠成死结,城南三处织坊各有一道黑线,连起来是'噬龙阵'的雏形。
影阁主没跑,她换了战场。\"
苏清漪的指尖掠过炭笔痕迹:\"织坊?
那是...云州商盟的产业。\"她突然抬头,\"三日前父亲收到密报,云州商盟往京城运了十车蜀锦,说是要给皇家绣春祭礼服。\"
\"蜀锦?\"陈默的指节叩在石桌上,\"蜀地多瘴,织坊常用朱砂染布——\"他猛地顿住,目光陡然锋利,\"朱砂属火,可镇阴煞。
若影阁在染缸里掺了阴脉石粉...\"
\"借织机震动引动地气,用蜀锦的火性掩盖阴煞,再以十车锦缎铺成阵基!\"苏清漪倒抽一口凉气,\"难怪她要烧了别院的地脉图——真正的杀招在城南!\"
院外传来更夫的吆喝:\"辰时二刻——\"
陈默扯下颈间的虎符攥紧,虎符是苏相去年赐的,说是\"赘婿也该有个使唤人的凭据\"。
此刻虎符凉得刺骨,\"七日内护持龙脉...清漪,你让张管家把城南织坊的账册调出来,我要查近三月的染布订单。\"
\"好。\"苏清漪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他,\"你...歇会儿?\"
\"等影阁的人上门。\"陈默弯腰拾起脚边一片焦梅,\"他们不会让我歇的。\"
月上柳梢时,梅林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陈默正坐在廊下擦那柄银梭,听见动静也不抬头——来者气息轻得像片云,却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陈公子。\"
柳如烟的声音裹着夜露飘过来。
她穿了件墨绿襦裙,左袖染着暗褐血渍,发间的玉簪歪向一边,倒凭添几分狼狈。\"影阁要杀我。\"她扶着梅树喘息,\"他们说我昨夜护着小殿下,是通敌。\"
陈默放下银梭,指尖在石桌上轻点三下——这是启动【听心术】的暗号。
他听见柳如烟的心跳沉稳如鼓,呼吸虽急却没有紊乱的颤音。
好个影阁少主,连被追杀的慌乱都能演得滴水不漏。
\"进来说。\"他起身推开偏厅的门,\"清漪近日咳得厉害,正缺个懂医术的人照料。\"
柳如烟脚步微顿,抬眼时眼尾泛红:\"陈公子信我?\"
\"信。\"陈默望着她眼底闪过的探究,\"影阁要杀你,我便护你。\"他指了指隔壁厢房,\"那间离清漪的寝室最近,方便你夜里照应。\"
柳如烟垂眸轻笑,裙角扫过门槛时,陈默瞥见她腰间挂着的银铃——和影阁死士身上的一模一样。
次日午时,云娘捧着药碗敲开柳如烟的门。
这小丫鬟平时见了陈默就缩脖子,今日却垂着头快步走过回廊,发辫上的红绳晃得人眼晕。
陈默藏在假山后,用【武道真眼·初级】盯着她的袖口——墨色痕迹若隐若现,正是\"寅三·归墟令\"的复刻密文。
\"小福。\"他唤来小厮,\"去厨房要碗酒酿圆子,送到柳姑娘房里。\"
小福应了一声跑开,陈默则摸出袖中十二枚铜铃。
这些铜铃是他照着《机关术总纲》里的\"蝉鸣阵\"铸的,表面刻着细小的声波纹路,嵌入地砖缝隙后,能将百步内的私语放大成炸雷。
子时三刻,陈默蹲在柳如烟房外的青石板前。
最后一枚铜铃没入砖缝时,他听见房内传来瓷器轻碰的声响——是柳如烟在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