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本笔记,你们要好好学,好好传。”
林溪把笔记递给晓荷,声音有些发颤,“夏奶奶说,技术藏在书里是死的,种在地里才是活的;龙爷爷说,做生意先做人,对得起土地,对得起良心,才能走得远。”
晓荷接过笔记,指尖触到纸页上深浅不一的字迹,突然红了眼眶:“林老师,我一定好好学,明年带学员们去云南,把新培育的耐寒枸杞种到更北的地方,让更多土地长出好药材。”
文化馆外,张律师陪着夏天和龙爷坐在长椅上,看着维多利亚港的晚霞。
张律师叹了口气:“当年蒋家那帮人,做梦也想不到,联义堂会变成今天这样,成了带动几千农户脱贫的带头人。”
“不是联义堂变了,是世道变了。”
夏天望着远处的游轮,“以前觉得,人活一辈子,得争个高低;现在才懂,能给后人留点有用的东西,比什么都强。”
她从包里拿出个布包,递给张律师,“这是基地新收的三七粉,你拿去给你父亲泡水喝,比进口保健品管用。”
龙爷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是颗圆润的菩提子:“这是我盘了十年的,送给晓荷那丫头,让她知道,做事跟盘珠子一样,得有耐心,得下功夫,日子久了,自然就亮堂了。”
回基地的飞机上,夏天靠在窗边,看着云层下连绵的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龙爷睡着了,嘴角微微张着,手里还攥着那颗准备给晓荷的菩提子。
深冬的基地,飘起了鹅毛大雪。
实验室里,晓荷正带着学员们调试新的育苗设备,这是用伦敦药妆集团捐赠的资金买的,能精准控制温度和湿度,比当年夏天用的土办法先进多了。
但墙上依然贴着夏天手画的“育苗口诀”:“春分下种,清明浇水,谷雨施肥,夏至定苗……”
“晓荷姐,夏奶奶和龙爷爷怎么还没回来?”新来的学员望着窗外的雪,有些担心。
晓荷擦了擦仪器上的霜,笑着说:“他们去上海看刀疤强叔了,说要尝尝他新烤的云吞。夏奶奶说,雪下得再大,也挡不住回家的路。”
她指着墙上的照片,“你看,这是去年雪后拍的,夏奶奶和龙爷爷在枸杞园里堆雪人,龙爷爷还给雪人戴了他的帽子呢。”
正说着,门外传来熟悉的拐杖声。
晓荷和学员们赶紧跑出去,只见夏天扶着龙爷,两人身上落满了雪,像两个移动的雪人,却笑得比阳光还暖。
“冻坏了吧?快进屋烤火。”晓荷接过他们的外套,拍掉上面的雪。
“不冷。”夏天搓着冻红的手,眼里闪着光。
“刀疤强那小子,现在不光会卖药材,还学会了做枸杞糕,说要给咱们基地寄两箱,让学员们尝尝。”
龙爷跺了跺脚上的雪,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我跟他说了,别搞那些花哨的,把药材的品质守住比什么都强。他小子点头跟捣蒜似的,说以后每年都回基地看看,给晓荷你们当‘反面教材’——当年没好好学技术,现在得补。”
屋里的炉火正旺,炖着的当归羊肉汤咕嘟作响。
晓荷给夏天和龙爷各盛了一碗,学员们围坐在一起,听他们讲当年的故事:讲油麻地的刀光,讲港岛的风雨,讲第一次踏上内地土地时的激动,讲培育出第一茬合格药材时的眼泪。
“夏奶奶,您后悔过吗?”晓荷轻声问,“放弃港岛的繁华,来这山沟里种药材。”
夏天喝了口汤,暖意从胃里散到四肢百骸:“不后悔。繁华是别人的,日子是自己的。你看这汤里的当归,是咱们自己种的;这火塘里的柴,是咱们自己砍的;你们这些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这些,比什么繁华都实在。”心里也想着自己也想早点回内陆落叶归根。
龙爷在一旁点头,往火塘里添了块柴:“人这一辈子,能做一件让自己踏实、让别人受益的事,就值了。”
雪还在下,窗外的枸杞园变成了一片白色,却盖不住地里的生机。
又是一年清明,基地的樱花开得正盛。
晓荷带着学员们在新落成的“初心亭”前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夏天和龙爷的名字,还有一行字:“种药如做人,扎根即永恒。”
亭子里,放着两本翻得卷了边的笔记,是夏天和龙爷留下的。
晓荷经常带着新学员来这里,读上面的字迹,学里面的道理,看阳光透过樱花落在纸页上,像看到两位老人温和的目光。
伦敦的药妆集团发来贺电,说联义堂的当归精油在全球销量第一,想邀请基地的年轻人去参加国际展会。
晓荷在回信里写道:“我们会带着最好的药材去,但更想让世界看到,这些药材背后,是中国的土地,是中国的农人,是一代又一代人守住的初心。”
夕阳西下,晓荷站在枸杞园里,看着最后一缕阳光落在石碑上,“扎根即永恒”几个字泛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