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爷看着她,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个用塑料袋包着的月饼,掰了一半递给她:“中秋的月饼,豆沙馅的,你小时候爱吃的。”
夏天接过月饼,咬了一口,甜腻的豆沙混着烟火气在舌尖散开,眼眶突然有点热。
她想起第一次在油麻地的笼屋见到龙爷,他扔给她半个发霉的面包,说“想活下去就得狠”;如今,他递给她的是块完整的月饼,说“该回去收拾杂碎”。
回港岛的船在台风过后的清晨起航。
夏天站在甲板上,看内地的海岸线渐渐缩小,心里像揣了块石头。
张律师在一旁翻看案卷,时不时叹气:“蒋家那几个余党,在新界有不少眼线,这次砸铺子怕是早有预谋,想逼咱们回港岛跟他们硬碰硬。”
“他们想要什么?”夏天望着翻涌的海浪。
“无非是想夺回以前的地盘,或者逼咱们把内地的药材生意分他们一杯羹。”
张律师合上案卷,“我已经联系了和联胜现在的坐馆,他说愿意出面调解,但条件是……要从内地的利润里分一成。”
夏天笑了:“他倒会趁火打劫。告诉他们,调解可以,让蒋家的人出来赔礼道歉,赔偿铺子的损失,至于利润分成,让他们去跟内地的农户说——看他们肯不肯分自己的种子钱。”
船靠岸时,尖沙咀的码头已经恢复了秩序。
联义堂的药材行门口围了不少街坊,阿婆正指挥着人往里面搬木板,见夏天来了,她拄着拐杖迎上来:“夏丫头,你可回来了!那些杂碎敢砸你的铺子,就是砸我们街坊的饭碗,大家都给你作证!”
修鞋的老张举着锤子喊:“我这有监控,拍到他们放人的样子,高清的!”
夏天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了地。
她想起在云南的山村里,老乡们为了保护谷仓跟台风较劲。
在港岛的街头,街坊们为了她的铺子自发作证。
调解的地点定在和联胜的堂口。
蒋家的头目是个独眼龙,据说当年跟蒋先生打天下时瞎了只眼,此刻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跷着二郎腿,语气嚣张:“夏天,想了事也简单,把内地的药材渠道交出来,再赔我们兄弟一百万‘汤药费’,这事就算了。”
夏天没看他,正低头给内地的刀疤强发消息,让他把最新的出口报关单传真过来。
“渠道是农户们用汗水换来的,我没资格交。至于汤药费,”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独眼龙身后的几个手下身上,“你们砸铺子时伤了三个伙计,医药费、误工费加起来,正好一百万,不如抵了?”
独眼龙脸色一变,刚要拍桌子,和联胜的现任坐馆咳了声:“大家都是道上混的,讲点规矩。夏天,蒋家兄弟也受了点伤……”
“规矩?”夏天把传真过来的报关单推到桌上,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光是这个月,内地基地发往全球的药材就赚了三百万。
“道上的规矩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砸我的铺子,我让他们赔钱,天经地义。要是坐馆觉得不公平,那咱们就别调解了,直接法庭见,我手里的监控录像和人证,足够让他们蹲几年了。”
独眼龙看着报关单上的数字,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却被夏天的气势压得不敢说话。
和联胜的坐馆也没想到联义堂现在的底气这么足,愣了半晌,才打圆场:“这样吧,蒋家赔偿铺子损失,夏天这边也别追究伤人的事,大家各让一步。”
夏天没应声,只是看着独眼龙。
独眼龙被她看得发毛,终于咬了咬牙:“赔就赔!但你得保证,以后内地的药材,优先给我们供货!”
“可以。”夏天站起身,“按市场价,现款现货,少一分都不行。”
走出堂口时,阳光正好,照在尖沙咀的霓虹招牌上,亮得晃眼。
阿婆带着街坊们还在铺子里收拾,见她出来,都围上来问:“怎么样?那些杂碎服软了吗?”
夏天笑着点头:“服软了,以后不敢来捣乱了。”
“那就好,那就好。”阿婆拉着她的手,往她兜里塞了个油纸包,“刚做的马蹄糕,热乎的,你快尝尝。”
回内地的船,载着新的药材样品和满满的马蹄糕。
夏天站在甲板上,剥开油纸,咬了一口马蹄糕,清甜的味道里,仿佛还带着港岛街坊的笑声和内地稻田的稻香。
手机响了,是龙爷打来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日本商社的人刚才来了,说咱们的天麻是今年最好的一批,要跟咱们签三年的独家协议,还说要去基地参观。”
“让他们来。”夏天望着渐渐清晰的内地海岸线,“带他们去看看农户的种植园,看看咱们的检测车间,让他们知道,联义堂的药材,为什么值这个价。”
挂了电话,她把剩下的马蹄糕分给船上的水手,自己则靠在栏杆上,看着海浪拍打着船身。
船靠岸时,夕阳正染红天空,厂区的烟囱冒着笔直的烟,和远处村庄的炊烟连在一起,像一条看不见的线,一头系着港岛的码头,一头系着内地的田野。
夏天拎着行李走下船,刀疤强和春生正举着“欢迎回家”的牌子等在岸边,身后跟着一群笑盈盈的工人和农户。
“夏姐,欢迎回来!”
“基地的枸杞熟了,给你留了最大的一串!”
笑声在码头的风里散开,带着药材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