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宠物医院二楼的玻璃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菱形光斑。
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淡淡的宠物香波味,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韭菜鸡蛋馅气息。
那是王翠花早上从包子铺带来的,此刻正用保温桶盖压着,放在靠窗的矮柜上。
李小明站在病房门口,手指在白大褂口袋里反复摩挲着那枚备用的特调局徽章。
徽章背面的“忠诚”二字被磨得发亮,边缘的棱角却依然硌手,像他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歉意。
走廊里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金属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让他想起疫苗事件那天,王翠花抱着抽搐的富贵冲进救助站时,保温桶掉在地上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锁。”王翠花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
李小明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贴着“犬类康复区”的木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在替他发出一声迟来的道歉。
病房里有三张病床,靠窗的那张铺着碎花床单,富贵正趴在上面晒太阳,京巴犬的毛比上次见面时浓密了些,但脊椎依然像串算盘珠似的硌手。
王翠花坐在床边的塑料凳上,手里拿着把桃木梳,正一下下给富贵梳毛。
她今天穿了件浅紫色的的确良衬衫,袖口别着个绿塑料发卡。
那是上次广场舞大赛得的纪念品,李小明记得她总说这颜色“显年轻”。听到脚步声,她没抬头,只是把梳子从富贵腋下穿过时慢了半拍。
“恢复得挺好。”李小明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把手里的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苹果和香蕉的清香冲淡了些许消毒水味。篮子里还藏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他这月工资的大半,原本想说是“医药费赔偿”,此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嗯,医生说再观察三天就能出院。”王翠花终于抬了眼,目光在他空荡荡的脖子上停了两秒。
李小明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那里原本别着探员徽章,昨天在广场上被他狠狠砸在地上,现在还能感觉到胸口残留着金属的凉意。
富贵突然从床上支起身子,尾巴尖轻轻扫了扫王翠花的手背。
这动作让李小明的心猛地一揪。
上次在救助站接种疫苗时,这只京巴犬也是这样试探着示好,然后就开始四肢抽搐,嘴角泛起白沫。
他后退半步,后腰撞到了输液架,金属支架发出“哐当”一声,吓得富贵缩回了爪子。
“你看你,还是这么毛躁。”王翠花嗔怪地拍了拍富贵的脑袋,却对着李小明往旁边挪了挪凳子,“坐吧,站着怪累的。”
李小明挨着凳子边坐下,塑料面的凉意透过白大褂渗进来。
他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黄芪和枸杞,水面上漂着片银杏叶。
那是张大爷上次来探望时带来的,说“泡水喝能安神”。罐子旁边压着张处方单,上面“维生素b12”几个字被圈了又圈,笔迹和王翠花在社区请愿书上的签名一模一样
“它现在能吃半碗狗粮了。”王翠花突然开口,手里的梳子在富贵耳后打了个结,“就是还是怕针,昨天护士来换药,躲床底下半天不出来。”她顿了顿,把梳齿上的狗毛捋到掌心,“跟你第一次来社区的时候一样,见了穿制服的就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