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苏婉身边坐下,距离不远不近,是一个既能施加影响又不会引起潜意识抗拒的位置。她开始用极低的声音,哼唱起那首旋律古怪的摇篮曲。曲调悠缓、重复,没有歌词,却带着强烈的心理暗示性,像温暖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苏婉毫无防备的潜意识堤岸。
哼唱持续了很长时间。在这期间,陈静偶尔会停顿,插入几句简短的、带有引导性的话语,声音柔和得像梦中的呓语。
“你是安全的…在这里…”
“过去的影子正在消散…”
“新的联结正在建立…”
“宁静…是唯一的归宿…”
这些话语如同编程代码,被一遍遍写入苏婉沉睡的大脑。老刀蜷缩在黑暗里,听着这催眠的曲调和低语,感觉自己也在被无形的力量拖向崩溃的边缘。他捂住了耳朵,但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一切屏障,直接在他脑海里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哼唱声停止了。陈静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她走到老刀面前,蹲下,平静地注视着他空洞的双眼。
“愤怒和绝望,是低效的能量。”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它们会燃烧殆尽,什么也改变不了。而接受现实,”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沉睡的苏婉,“才能找到在新的规则下…生存的方式。”
她留下这句话,像丢下一块冰冷的石头,然后转身走向洞穴更深的黑暗,那个如同影子的护工无声地跟上。她不需要再监视他们了。药物和催眠已为她筑起了最牢固的牢笼。
洞穴里,只剩下彻底绝望的老刀和深度“沉睡”的苏婉。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失去了意义。老刀看着苏婉那张在昏暗光线下如同瓷偶般的脸,知道那个会恐惧、会挣扎、甚至会在本能驱动下向他投来愧疚一瞥的苏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在药物和催眠共同作用下、被重新塑造的、符合陈静病态理想的“作品”。而他自己,连成为这个过程的旁观者都是一种奢侈的折磨,因为他正在见证的,是一场缓慢而精致的灵魂谋杀。
寂静中,只有苏婉极其缓慢的呼吸声,以及她手中那块普通黑色石牌的冰冷触感,象征着一段被强行割裂的过去和一个被刻意引导的未来。沉眠,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