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了U盘,如同交出了烫手的山芋,苏婉回到看护室的囚笼中,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被一种更深的不安攫住。小满的意图如同迷雾,她递出的橄榄枝,究竟是救生索,还是绞刑架的绳索?陈静是否已经察觉了办公室里的风波?一切都悬而未决,等待如同钝刀割肉。
日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中流逝。陈静依旧偶尔出现,带着那种洞察一切的笑容,询问苏婉“休息”得如何,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她试图掩饰的焦虑。小满则恢复了以往的沉默,像一道没有温度的影子,但苏婉敏锐地察觉到,那影子似乎比以往更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视野边缘,像一种无声的监视,又或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守望。
隔离室那边再无任何声息传来,通风管道死寂得可怕。林默仿佛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这种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让苏婉恐惧。她感觉自己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看得见外界,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凝固,危机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滋长。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等审判!U盘虽然交出去了,但她手机里还存着林枫档案的关键照片。这是她最后的筹码。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了解陈静的过去,了解她扭曲行为的根源,或许才能找到反击的突破口。
机会再次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疗养院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档案数字化整理,需要抽调部分人手协助核对老旧纸质病历的电子录入情况。由于特殊病区暂时“无事”,苏婉被临时征调去档案室帮忙几天。
档案室位于行政楼的地下二层,一个充满灰尘和故纸堆气息的地方。这里存放着疗养院数十年来所有的病历档案,浩如烟海,寂静无人。对苏婉来说,这无疑是另一个意义上的“隔离”,但也是一个绝佳的信息宝库。
负责管理档案的是个即将退休的老管理员,耳朵有点背,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己的小隔间里听收音机。苏婉被分配的任务是核对一批二十年前的病历扫描件是否清晰完整。工作枯燥,却给了她极大的自由活动空间。
她假装认真工作,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扫过一排排高大的档案架。她在寻找与陈静相关的记录,尤其是她刚入职头几年的资料。陈静如今权势熏天,但她的过去,或许就埋藏在这些蒙尘的卷宗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标注着“人事档案(已归档)”区域的角落,她找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标签上写着“离职人员档案-医疗技术序列(1998-2005)”。她的心猛地一跳,林枫的失踪时间就在这个区间!
她趁老管理员打瞌睡的时候,迅速搬来梯子,取下那个沉重的纸箱。灰尘扑面而来,呛得她直咳嗽。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摞摞用牛皮纸袋装着的个人档案。
她快速翻找着,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终于,她抽出了一个相对厚实的档案袋,封面上用钢笔写着:林枫,精神科主治医师,离职日期:2003.10.22。
就是它!苏婉的心脏狂跳不止。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然后抱着档案袋躲进两排书架之间最狭窄、最昏暗的缝隙里。她颤抖着手解开缠绕的棉线,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枫的标准照,比通讯册上那张更显年轻俊朗,眼神清澈,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常,直到她翻到一页“内部事件报告表”。
报告日期是2003年10月15日,也就是他离职前一周。报告人:陈静(时任实习研究员)。事件简述栏里,用冷静克制的笔触写着:“在与林枫医生就‘非典型情感依附现象研究’项目进行学术讨论时,林医生情绪出现异常激动,质疑研究伦理基础,并伴有不当肢体语言。经劝阻后暂时平息。”
“不当肢体语言”?苏婉的心揪紧了。这轻描淡写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冲突?这会是林枫“被离职”的导火索吗?
她继续往下翻,是几份关于林枫后期工作状态的评估,措辞逐渐变得负面,“工作注意力不集中”、“与同事沟通存在障碍”、“学术观点偏激”等等。最后,是一份林枫亲笔签名的“自动离职申请表”,理由栏填着“个人健康原因”。日期是2003年10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