泵房内,篝火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燃烧的焦糊味和潮湿的霉味。小满依旧跪坐在林默身边,双手包裹着他冰凉的手,持续呵出的温热气息仿佛成了连接两人生命的微弱桥梁。林默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但呼吸似乎比之前稍微平稳了一丝丝,监测仪上那令人心悸的数字艰难地维持在临界点上,不再继续恶化。
司机守在门口,耳朵贴着斑驳的木门,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风声,芦苇的沙沙声,河水的流淌声,除此之外,一片死寂。但这种寂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年轻护士小李则紧张地检查着所剩无几的药品和电量告急的设备。
“我们得尽快联系上苏小姐,或者找到新的补给点,”小李压低声音,脸上写满了焦虑,“电池最多再撑两小时,有些维持药也快见底了。”
小满的心揪紧了。两小时?在这荒郊野外,被不知多少敌人追踪的情况下,两小时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凝神感知外界的司机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如鹰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缓缓拔出了腰间佩戴的手枪。
小满和小李瞬间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外面,除了自然的声音,似乎多了一点……不协调的声响。极其轻微,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极其小心地拨开密集的芦苇杆,缓缓靠近。
不是动物。动物的行动不会这么谨慎,带着一种明确的意图性。
柳雪!她找来了!
司机将手指按在扳机上,身体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小满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体更紧地挡在林默前面,虽然这毫无用处,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拨开芦苇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泵房门外几米远的地方。然后,声音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十几秒,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突然,“吱呀——”一声轻响,泵房那扇腐朽的木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狭长的、被月光和远处火光切割的阴影,投进了泵房内部。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侧身滑了进来。
正是柳雪!
她依旧穿着那身紧身皮衣,身上沾着夜露和草屑,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她的目光直接越过如临大敌的司机和瑟瑟发抖的小李,牢牢锁定在篝火旁、被小满护在身后的林默身上。
“找到你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却让在场所有人汗毛倒竖。她完全无视了指向她的枪口,一步步向前走来。
“站住!再靠近我就开枪了!”司机厉声警告,枪口对准柳雪的眉心。
柳雪脚步不停,反而笑了起来,那笑声空灵而诡异:“开枪?你确定吗?子弹的声音,会像灯塔一样,告诉所有在黑暗中寻找的人……我们在这里哦。”她歪着头,看着司机,“而且,你舍得破坏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宁静吗?他需要安静。”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林默,充满了扭曲的怜爱。
司机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颤抖,柳雪的话击中了他的软肋。开枪确实会暴露位置,而且,谁也不知道这个疯女人还有什么后手。
趁着司机一瞬的犹豫,柳雪已经走到了篝火旁,距离小满和林默只有几步之遥。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脸上露出迷醉的神情:“啊……就是这种感觉……温暖,宁静,还有……他散发出的、维系生命的光辉……太美了……”
“滚开!”小满鼓起全身勇气,嘶声喊道,张开双臂死死挡住柳雪。
柳雪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小满身上,那眼神瞬间从迷醉变成了极致的冰冷和厌恶:“又是你……这个碍事的虫子。”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小满,“你根本不懂他。你所谓的守护,只是把他困在这肮脏、痛苦的凡尘里。你是在折磨他!”
“你胡说!”小满气得浑身发抖。
“我胡说?”柳雪嗤笑一声,目光再次变得狂热,“你看不到吗?他在自我净化!他在排斥这个充满痛苦和杂质的世界!他需要的是绝对的纯净,是升华!而不是你这种……充满卑微情感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