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被这直接的反应惊得后退了半步，但随即，一种扭曲的兴奋在她脸上绽开。“你怕了！苏婉，你怕了！你怕我的印记留在上面，你怕他哪怕有一秒钟不属于你绝对的控制！”
苏婉没有再看她。她的全部注意力回到了林默身上。她握着他手腕的手指收得更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但那疼痛奇异地成了一种锚点，将即将漂浮起来的他强行拽回现实。她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干净的白手帕，继续细致地、用力地擦拭他的额头，仿佛要擦掉一层看不见的、深人骨髓的污渍。
林默夹在中间。一边是林小雨留下的、带着挑衅和某种扭曲眷恋的冰凉触感（即使被擦拭，感觉依旧残留），一边是苏婉带来的、带着绝对占有欲和消毒意味的疼痛紧握。他的大脑彻底超载，思维完全停转，只剩下最原始的感官在尖叫。焦虑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他的血管里爬行，啃噬着他的理智。他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只能像一个被两个顶尖高手争夺的、濒临散架的提线木偶，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你看他，”林小雨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却又充满残忍的兴奋，“他多痛苦啊。可是这痛苦是活着的证明，苏婉。你给不了他这个。你只能给他死一样的平静。”
苏婉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她将那块手帕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仿佛那是沾染了剧毒的东西。她松开了握着林默手腕的手，那里已经留下一圈清晰的指痕。她没有理会林小雨，而是轻轻扶住林默的肩膀，让他转向自己。
她的目光深入他空洞、惊惶的双眼，声音低沉而具有催眠般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烙印下来：
“看着我。”
“混乱已经被清除。”
“你属于秩序。”
“你，是安全的。”
这三个短句，像三道咒语，试图强行覆盖掉林小雨带来的一切。她在重新格式化他。
林小雨看着这一幕，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换上一种复杂的、近乎悲哀的嘲讽。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的挑衅，似乎又一次以苏婉的“修复”和强化控制告终。她嗤笑一声，转身走向门口。
“真没意思。”她拉长声音说，“每次都是这样。好吧，你们继续玩你们的养成游戏吧。”
门被打开，又关上。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带来的风暴气息。
苏婉没有立刻动。她依旧维持着双手轻按林默肩膀的姿态，像是在确认她的咒语是否已经完全生效。林默僵硬地坐着，额头的红痕鲜明，手腕的指痕清晰，内心的焦虑如同暴风雨后的海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一片狼藉。
那0.3秒的控制？早已在刚才那场剧烈的争夺中被撕得粉碎。他此刻连维持最基本的“存在”都感到艰难。
苏婉终于松开了手。她开始整理被林小雨动过的镇纸，将它摆回绝对精确的角度。然后，她走向书架，继续那被打断的整理工作。
“叩。”
又是一声轻响，书籍归位。
秩序，似乎恢复了。
但林默坐在那里，像一个刚刚经历过地震的建筑，外表看似完整，内部结构却已布满裂痕。他知道，下一次争夺很快就会到来。而他的焦虑，如同这屋外蓄势待发的暴雨，只会越来越深，直至将他彻底淹没。
琥珀依旧凝固，但其中的蜂鸟虽已飞走，却留下了永久的、震颤的涟漪。而那只被禁锢的昆虫，在两次力量的拉扯下，感觉到的不是自由，而是更深刻的、关于自身脆弱和无法自主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