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村东头的空地上就热闹起来。阿木带着几个后生搭起了木棚,青禾指挥着媳妇们摆好竹匾,里面盛满了刚采收的薄荷、紫苏叶和金银花,晨露在叶片上滚动,映着天光,像撒了层碎钻。林辰则在木棚前挂起块木牌,上面是苏文轩亲笔写的“惠民药市”四个大字,笔锋沉稳,透着股踏实劲儿。
“林先生,这药市真能成?”李婶一边往竹匾里摆紫苏盐,一边有些忐忑,“咱们村的药材,能有人来买吗?”
“放心吧李婶,”林辰笑着帮她把竹匾摆得更整齐些,“前阵子让赵平去邻县送信,周大夫说会带药商来,苏州府的晚晴也托人捎信,说她认识的几个行脚商今天会到。咱们的药材品相好,价钱公道,肯定有人要。”
正说着,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队马车,车帘上绣着药葫芦的图案,是周大夫带着药商来了。为首的药商姓吴,是州府最大的药材行老板,据说识药的本事出神入化。他跳下马车,目光扫过竹匾里的药材,眼睛一亮,径直走到薄荷摊前,捻起一片叶子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掐断叶柄看了看断面的汁液。
“这薄荷是‘明前收’的?”吴老板声音洪亮,带着股行家的笃定,“叶片肥厚,香气清冽,断口汁液浓而不滞,是上等品相。”
林辰点头:“吴老板好眼光,这是清明前采收的头茬薄荷,用竹匾阴干的,没沾一点烟火气。”
吴老板又走到白术摊前,拿起一块掂量了掂量,又用指甲刮了刮表皮:“陶缸储存的?没受潮,没虫蛀,这品相,在州府药行里能卖上价。”他看向林辰,“这样的白术,我要一百斤,多少钱?”
“按市价,二十文一斤。”林辰报了价,又补充道,“若是吴老板能长期收,咱们还能再让两文。”
吴老板爽朗地笑了:“痛快!就按你说的价,先订一百斤,过几日派人来取。另外,这紫苏叶、金银花,各来五十斤,我药行的药膳坊正缺好料。”
李婶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悄悄对青禾说:“真有人买啊!我这紫苏盐,要不要也卖给吴老板?”
“当然要,”青禾笑着帮她把紫苏盐罐子摆到显眼处,“吴老板的药膳坊用得上这个,你就按十五文一罐卖,比镇上便宜两文。”
苏州府的行脚商们也到了,为首的是个姓陈的掌柜,常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一眼就看中了钱小六手里的薄荷茶包,那是小六子学着青禾的法子,用薄荷叶和冰糖制成的,装在油纸袋里,方便携带。
“这茶包新奇,”陈掌柜拿起一包闻了闻,“走江湖的人就爱这清爽提神的,给我来两百包,我带在路上卖。”
钱小六乐得脸通红,赶紧找青禾帮忙打包,手忙脚乱的样子引得众人发笑。苏明则在给药商们介绍新晒的紫苏籽,说能榨油,能入药,还能做糕点,说得头头是道,活像个小掌柜。
柳轻烟带着学堂的孩子们来帮忙,孩子们提着小篮子,给来药市的乡亲们送薄荷水喝。红丫捧着碗水递给一个老婆婆,脆生生地说:“奶奶,这是薄荷煮的水,能解乏。”老婆婆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孩子懂事。
正午时分,药市上的药材已经卖了大半。吴老板坐在药铺的八仙桌前,喝着青禾泡的紫苏茶,对林辰说:“林先生,不瞒你说,我跑了这么多地方,就没见过这么规整的药材。你们这药圃的法子,能不能教给我药行的药农?我愿意出学费。”
林辰还没开口,苏文轩先笑了:“吴老板客气了,咱们种药不是为了藏着掖着。下午让阿木带药农们去药圃看看,从播种到采收,从储存到炮制,都让他们看仔细了,有啥不懂的,尽管问。”
吴老板感激不尽,立刻让随从取来笔墨,要和林辰立长期收购的契约。林辰提笔写下:“每月供应薄荷一百斤,紫苏叶八十斤,白术一百五十斤……价钱随行就市,童叟无欺。”字迹虽不如苏文轩遒劲,却透着股真诚。
下午的药圃里,阿木正教吴老板的药农们搭竹架。“种何首乌得搭这种‘人’字架,”他指着刚搭好的架子,“藤蔓顺着架爬,通风透光,结的块根才大。你们看这间距,三尺一根竿,密了不透气,稀了爬不满。”
药农们听得认真,有的拿尺子量间距,有的用树枝在地上画架子的样子,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三尺一根竿”。青禾则在教女眷们做紫苏酱:“紫苏叶切碎,加新盐、生姜末,放在陶缸里压实,封上半个月就能吃,配粥、炒菜都香。”
陈掌柜的行脚商们对盐坊更感兴趣,赵平正带他们看淋卤池:“这沉淀池的芦苇席,得用新割的湿芦苇编,泡在卤水里越泡越韧,过滤出来的卤水才清亮……”他一边说一边演示如何测量卤水浓度,行脚商们看得连连点头,说回去也要试试这“淋卤法”。
夕阳西下时,药市散了。吴老板的马车装得满满当当,陈掌柜的行脚商们也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和紫苏盐,笑着和众人告别。李婶数着手里的铜钱,笑得合不拢嘴:“这一天赚的,比我做半个月针线活还多!”
药铺里,林辰和青禾、柳轻烟、苏文轩坐在灯下,核对着今天的账目。“薄荷卖了八十斤,紫苏叶六十斤,白术一百二十斤……”青禾念着,笔下的算盘打得噼啪响,“除去成本,净赚三两银子,还收了五两定金。”
“这只是开始,”林辰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药圃的方向传来晚风拂过竹架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