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的指尖微微颤抖,却没有抽回手。她望着盆里纠缠的根须,忽然笑了,眼里的光比“露心草”的露珠还亮:“我知道。就像这草,根缠在一起时,不用说话也知道对方在长。”
暖房外的空场上,招式的演练渐入佳境。萧野的铁剑划出刚劲的弧线,带起地上的赭石粉,像道流动的山影;小石头的小木剑虽然生涩,却学得有模有样,“旋波式”的柔劲里带着点孩子气的活泼;卓玛的藏刀最让人惊喜,“沉水式”的收势竟有几分苏湄的影子,藏刀划过青黛轨迹时,会特意放慢半分,像怕惊扰了地上的草籽。
傍晚时,药圃来了位不速之客。是京城植物研究所的老教授,拄着根用“接云草”茎秆做的拐杖,颤巍巍地走进暖房,看到混种的“水纹草”时,突然老泪纵横:“这草……这草真的能同时映出山影和水纹!沈先生当年的预言,成真了!”
林辰扶着老教授坐在石凳上,李雪端来“星糖草”茶。老教授捧着茶杯,指着草叶上的影像:“沈先生说,草木是天地的镜子,能照出山川的魂,也能照出人心的真。他当年让我研究‘水纹草’,就是想证明刚与柔、山与水本是一体,可惜我研究了一辈子,还是没看透……”
“现在看透也不晚。”林辰指着空场上的草武谱,“您看孩子们练的招式,刚劲里有柔,柔劲里有刚,就像这草叶上的山与水,谁也离不开谁。”
老教授望着窗外的身影,忽然站起身,对着林辰深深一揖:“老朽明白了!沈先生要传的从来不是单纯的草或武,是让我们学草木的‘和’——刚柔相济,共生共长。”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本,“这是我整理的‘水纹草’研究笔记,或许对你们合璧草武有用。”
夜里,“百草堂”的灯亮到很晚。林辰、李雪与萧野围坐在灯下,将老教授的笔记与合璧谱对照。笔记里记载着“水纹草”的生长特性:“喜柔不喜刚,却需刚土固根;爱湿不爱干,却要干风促花。”恰好印证了草武合璧的道理。
“你看这句,”李雪指着笔记,“像不像在说我们?我性子柔,得你这‘刚土’稳住;你性子刚,也需我这‘柔水’润着。”
林辰的心像被“星糖草”的浆果甜了下,刚要说话,就见萧野笑着起身:“晚辈去看看孩子们的招式记熟了没,免得明日又忘了‘旋波式’的转弯。”他走出门时,特意把暖房的门留了道缝,晚风顺着缝钻进来,带着“接云草”的籽荚声,像在给这独处的时光伴奏。
灯下,林辰翻开沈砚的手稿,最新的一页上,不知何时多了片“水纹草”与“随土草”的合叶,叶面上用草汁写着:“草木无分南北,情意不论刚柔,守此初心,即是归处。”字迹与林辰的有几分相似,又带着李雪的娟秀,像两人的心意在纸上悄悄相融。
李雪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暖房里的“镇风草”发出细碎的响动,花芯的草籽映出两人相依的影子,与镜湖的水影、终南的山影叠在一起,像幅跨越山水的画。“明天把新谱抄几份,”她的声音轻得像“水纹草”的叶,“一份留给药圃,一份寄给镜湖,一份……藏在沈先生的手稿里,让他也看看,他的念想都长成了模样。”
林辰握住她的手,指尖穿过她的指缝,像“缠水藤”缠着“接云草”的藤。窗外的月光落在合璧谱上,赭石与青黛的轨迹在月下泛着微光,像条蜿蜒的路,一头连着终南的晨雾,一头系着镜湖的晚霞。
他知道,这合璧的草武谱,这共生的草木,这藏在岁月里的情意,都将在这片土地上继续生长。就像“随土草”的根永远扎在土里,“水纹草”的叶永远映着光影,他们的故事,也会在草木的见证下,一年又一年,长出新的枝芽,开出最暖的花。
天快亮时,第一缕阳光照进暖房,落在那盆混种的草上。“随土草”的褐根与“水纹草”的白须缠得更紧,叶片上的山影与水纹在晨光里融成一片,像在说:此心安处,即是吾乡,草木相伴,岁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