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连忙道谢,接过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里渐渐有了笑意。李雪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方药圃就像块海绵,总能容纳下这些漂泊的人,用草木的清香和烟火的暖意,慢慢抚平他们心里的褶皱。
午后,林辰要去后山看看李雪新开辟的药田,李雪和沈砚陪着,青禾也背着小药篓跟在后面。后山的路还带着泥泞,青禾却走得稳当,时不时弯腰捡起路边的草药,嘴里念叨着名字:“这是紫花地丁,能清热解毒;那是蒲公英,根比叶管用……”
沈砚惊讶道:“你认识的草药比我还多?”
青禾腼腆地笑:“以前在山里,全靠它们换吃的。”
林辰指着一片长势正好的三七:“雪丫头种的药比以前规整多了,看来京城那趟没白去。”
“还是林先生教得好。”李雪笑道,“您当年说‘三分种,七分管’,我现在才算明白,管的不是草,是心。”
林辰赞许地点头:“你外婆当年也说过,种药如做人,急不得,躁不得,得慢慢熬,才能熬出真滋味。”
说话间,青禾忽然在一丛灌木下停住脚步,指着一株开着小白花的植物:“李姑娘,这是‘还魂草’吧?书上说能治跌打损伤,只是很难找。”
李雪凑过去一看,果然是还魂草,叶片细小,却透着股韧劲:“你认得?这草在咱们这儿很少见。”
“我家乡的山上有。”青禾的声音低了些,“我娘以前总采来给我敷伤口……”
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这后山的还魂草,就归你管了,等长大了,我们多采些,制成药膏,给村里的孩子备着。”
青禾抬起头,眼里闪着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竹屋时,夕阳正浓。李雪在灯下翻阅外婆的《药经续篇》,发现最后几页是空白的,想来是外婆当年没来得及写完。她拿起笔,蘸了点墨,在空白页上写下:“药者,医人,亦医心。心若向阳,药石自灵。”
沈砚凑过来看,挠挠头:“师姐,你这字比上次又好看了。”他从怀里掏出片压干的雪茶叶,“我把今年的雪茶压成了标本,夹在你医案里,好看不?”
李雪笑着接过,将茶叶标本夹进《药经续篇》,刚好放在外婆字迹的旁边,新绿与泛黄的纸页相映,竟有种奇妙的和谐。
林辰和青禾住在客房,夜里,李雪听见青禾在小声地读着什么,仔细一听,竟是《神农本草经》的句子,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她忽然想起外婆说过的话:“草药会枯,但药香不会断;人会走,但医道会传。”
第二天一早,林辰就要回终南山了。青禾却留了下来,他说想跟着李雪学认药、制药,想把这方药圃里的草药,都认全了。
“好好学。”林辰拍了拍青禾的肩膀,又看向李雪和沈砚,“我在终南山的药田,还等着你们来帮忙收呢。”
“一定去!”沈砚抢着说,“到时候我给您带新烤的桂花糕!”
林辰笑着点头,拄着竹杖慢慢走远,竹杖点地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晨雾里。李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所谓离别,其实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就像这药圃的草,枯了又荣,荣了又枯,却总有新的绿意,在春风里冒出来。
青禾背着小药篓,跟着李雪去给兰草浇水,脚步轻快。沈砚又拿起了刻刀,这次要刻块“青禾小友”的竹牌,说要挂在青禾的床头。竹屋的炊烟升起,混着药香,在秋日的天空里,慢慢散开。
李雪低头看着外婆的《药经续篇》,指尖划过自己写下的字迹,心里忽然无比踏实。她知道,这方药圃的故事,还长着呢。而她要做的,就是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这些草木,守着身边的人,把外婆的医道,把林辰的嘱托,一点点写下去,写成新的篇章。
就像这秋雨过后的阳光,纵然经历过风雨,也依旧能暖得让人心里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