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轲左右瞅瞅,“急不得,就咱们几个人还不行,在这里等一天,等我的帮手就位,我们先拿下六疾馆遗址,再从雾隐林北边进入。”
涂山怀岩:“你看,我就说你是杀神在世。”
溯清离霜没好气道:“磨磨唧唧的,我还没睡够呢,快快快,找个客栈让我再眯一会,天爷呀,惊轲,你那个宅子的床也太软了,睡的我直腰疼。”
惊轲无言,涂山怀岩接话说道:“软床还不喜欢?”
溯清离霜:“怎么学的医术,太软的床对腰不好,回去重修。”
涂山怀岩:“好嘞师姐。”
西斜的阳光依旧带着沉甸甸的热力,将开封东郊这片名为“长兴集”的小村落笼罩在一片金红与尘土的混合色调里。未时末,申时初,正是白日将尽、晚集将起的微妙时辰。
三人踏入此地,一股浓烈到近乎粘稠的复杂气息便扑面而来,瞬间取代了城中或富贵或市井的味道——那是千百种药材混合蒸腾出的独特气息。
长兴集不大,与其说是村落,不如说是一个因药而生的庞大露天仓库与交易场。年份还新的瓦房,低矮的土坯房、简陋的棚屋,甚至许多干脆就是露天席地的摊子,毫无章法地挤在几条被车轮碾得坑洼不平的土路两侧。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厚厚一层肉眼可见的尘雾,那是无数药材被翻检、搬运、切割时扬起的细末,在斜阳下如同金粉般悬浮着,吸进鼻腔,是微苦的辛辣和泥土的腥气,间或夹杂着某种根茎的清甜或花朵的异香。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尽是药材。成捆成垛的干草茎叶堆得像小山,麻袋鼓胀,露出里面形态各异的根块、种子或树皮。摊开的苇席上晾晒着切片的人参、泛着蜡光的黄精、卷曲如虫的虫草,还有成堆的干花——金黄的菊花、淡紫的桔梗、雪白的芍药瓣,在夕阳下色彩浓烈得有些失真。
惊轲的目光在混杂的人流和堆积如山的药材间扫视,寻找着那间脚店。这样的地方,客栈不会多,也不会堂皇。很快,他就在集子相对靠里、一处稍微避开了主干道尘嚣的拐角,看到了一栋两层高的瓦顶木楼。楼体被经年的烟尘和药气熏染得发黑,木料纹理粗糙。房檐上挂着个脚店的连锁招牌,门口两盏蒙尘褪色的旧灯笼,檐下堆着几个空麻袋和几捆待用的干草,几只芦花鸡在门前的尘土里悠闲地刨食。
堂内光线昏暗,只靠几扇小窗透进些西斜的余晖。几张粗木桌子旁坐了几拨人,低声交谈着,内容不外乎药材的成色、价格和路途。柜台后老板娘正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头也不抬。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几道光柱里清晰可见,如同无数微小的生命在药气的海洋中沉浮。
惊轲走到柜台前,指节在油腻的台面上轻轻叩了叩。老板娘抬起脸,眼睛微眯,“通铺二十文,单间五十文,要住就交钱,热水自己灶上烧,饭食另算。”
惊轲摊摊手,“你抢钱啊!我的陆姐姐!”
陆桂芳哈哈大笑,“好久不见啊惊轲弟弟,最近你的名声可是响得很啊。”
堂内食客都被二人的谈话吸引了,陆桂芳敲敲台子,“看什么看,吃你们的饭!”
惊轲小声问道:“你说无心谷的人在雾隐林,真的假的?”
陆桂芳点点头,“我那天听到一个秀金楼的人跟人接头时提到的,无忧帮的人暂时驻扎在六疾馆遗址,秀金楼的人在雾隐林北有一处据点,我提前找人探了,没有甲胄,但是保不齐有火器。”
惊轲摩挲着下巴,“等我的人来了再说吧,谢过陆姐姐。”
陆桂芳撑着下巴,“都是小事,姐姐我还指望着你的离人泪发财呢。房间已经备好了,你们上楼去吧。”
惊轲好奇问道:“真有通铺啊!”
陆桂芳:“那当然,后院呢,怎么?你想住?”
惊轲摆摆手,“不了不了,还是得好好休息,马上要有大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