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89年汉前少帝四年农历十一月下至十二月
狄道城外的烽火与鲜血,似乎被十一月底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彻底掩埋。银装素裹的北地高原,暂时陷入了一种战后的宁静。然而,这宁静之下,潜流暗涌。靖王府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严冬的寒意,却难以完全驱散李凌眉宇间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对外战事虽暂告段落,但对内的梳理、对未来的谋划,以及来自帝国权力中心那若有若无的压力,都让这位北地之主无法真正高枕无忧。韩萱所出的庶六子李玄智,在十一月初顺利降生,母子平安,为王府增添了一份喜庆,也象征着家族血脉的进一步开枝散叶。但几乎与此同时,来自长安的数道密报,经由公孙阙之手呈递上来,其内容却让李凌和周勃等人意识到,远离中原纷争的北地,并非世外桃源,未央宫中的风吹草动,随时可能演变成波及边郡的惊涛骇浪。
这一日,书房内,李凌、周勃、公孙阙三人围炉而坐。李凌手中拿着一卷细绢,上面是“潜渊”密探以特殊药水写就、经显影后才能阅读的密报。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绢帛上的字句,面色沉静如水。
“勃兄,子通,你们都看看吧。”李凌将密报递给周勃,“长安,怕是要有剧变了。”
周勃接过,与凑近的公孙阙一同细看。密报内容详实,勾勒出未央宫内日益尖锐的矛盾:年仅十四岁的前少帝刘恭,随着年龄增长,对权柄的渴望与日俱增,与临朝称制、牢牢掌控着中枢权力的祖母吕雉(此时应为王太后,依据总纲设定,刘恭养母为王太后,生母为婢女被杀,刘恭欲废后反被毒杀)之间的矛盾已近乎公开化。刘恭似乎已隐约知晓自己生母的真正死因,对养母王太后充满了怨恨。他身边开始聚集一些少壮派的官僚和宫中不得志的宦官,试图收回权力。而王太后及其背后的吕氏外戚集团,则绝不可能轻易放手,双方明争暗斗,局势日趋紧张。密报甚至提到,皇帝近来看似荒诞不经的行为增多,似有自污以麻痹对手、暗中布局的迹象。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周勃放下密报,长长叹了口气,花白的眉毛紧锁,“宫中失和,乃国之大忌。尤其是涉及帝后,稍有不慎,便是滔天大祸。”
公孙阙神色严峻,低声道:“王爷,根据这份密报推算,长安的这场风波,恐怕难以善了。无论最终何方胜出,都必然伴随着一轮清洗。我北地新近大捷,声威正盛,在此敏感时刻,极易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甚至……成为某些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李凌微微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本王所虑,正是于此。我北地虽僻处西陲,然此番力挫朔方,展现出的军事实力,足以令长安侧目。陛下若胜,或可借此军功进一步稳固地位,但亦可能忌惮我坐大;若王太后胜……吕氏向来对非其嫡系的重臣大将心怀猜忌,当年淮阴侯旧事,殷鉴不远。”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况且,陛下若真欲有所作为,需要强援,我北地或许会成为他想要拉拢或者……必须掌控的力量。反之,王太后若欲清除陛下羽翼,我这般拥兵边郡、新立大功的藩王,更是眼中钉、肉中刺。”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窗外,寒风呼啸,卷起阵阵雪沫。
【系统提示:宿主敏锐察觉到中央政权更迭前夕的政治风险,提前进行战略评估与预案准备,展现出高超的政治嗅觉与危机意识…宿主状态:于外部军事威胁暂消后,迅速将注意力转向潜在的政治风暴,审慎布局,力求在帝国权力洗牌中保全并发展自身…】
“王爷,当务之急,是明确我北地方略。”周勃沉吟道,“是静观其变,还是有所表示?”
李凌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目光扫过陇西,掠过关中,最终定格在长安的位置。“静观其变,看似稳妥,实则被动。风暴若起,无人可独善其身。有所表示,则需万分谨慎,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本王以为,我北地当秉持以下原则:第一,不主动介入长安纷争。无论帝后何方,其斗争本质是刘氏家事,亦是权力之争,我乃外臣藩王,首要之务是守土安民,不可轻易选边站队,授人以柄。”
“第二,外示恭顺,内修甲兵。给朝廷的捷报,言辞务必谦卑,将功劳归于陛下圣明、将士用命。同时,趁此冬闲,加紧整军备武,修复城防,储备粮草。唯有自身实力足够强大,方能拥有话语权,让任何一方都不敢小觑,甚至不得不倚重。”
“第三,巩固周边,清理隐患。与河西羌胡的关系要继续巩固,通商互市不可废。对朔方残余势力,要持续施加压力,迫使其短期内无力再犯,确保我东线无虞。此外,”李凌目光一凝,“郡内吏治,需再行梳理。狄道被围期间,虽揪出内应,但难保没有更深隐藏的耳目。要借战后清查之机,再进行一次暗中的甄别,确保内部铁板一块。”
“王爷深谋远虑!”周勃和公孙阙齐声道。李凌的策略,核心是“韬光养晦,积攒实力”,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最大限度地保持独立性和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