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97年汉高后元年农历二月初
长乐宫便殿的单独召见,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殿门开启时,李凌的神情平静如水,唯有紧抿的嘴角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光,透露出方才殿内言辞交锋的激烈与结果的重大。他手持一份加盖了太后玺印和皇帝御宝的特诏,稳步走出宫门。诏书内容并未公开,但核心决议已定:皇太后吕雉与皇帝刘盈,“嘉纳”靖王李凌所陈“以藩屏周”之策,特命其即日返回北地郡,总揽该郡及西线相关防务,“许以便宜行事之权”,可于北地郡内“酌情募兵、筹粮,加固城防,联堡自守”,以御匈奴。然诏书亦明确限定,此权仅限北地郡及朝廷指定的相邻边塞区域,不得擅自越境行动,且一切重大举措须“随时奏报朝廷备案”。同时,朝廷将“另遣大将,统筹并州战事”,暗示北地只是整个防御体系的一环,而非独立王国。
这是一场妥协的产物,是李凌的政治智慧与吕雉的权力算计相互碰撞后的平衡。李凌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归镇许可和一定程度的自主权,这足以让他有机会挽救危在旦夕的北地;而吕雉,则通过明确的权限划分、事后报备制度以及另派大将节制全局,确保了中央对边镇的控制力未被过度削弱,也暂时安抚了这位手握重兵且颇具声望的藩王。对于李凌而言,这已是在当前僵局下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他深知,时间紧迫,不容再有耽搁。
消息如野火般迅速在长安小范围内传开。有人松了口气,认为此举或可稳定西线;有人暗自担忧,恐靖王此去如虎归山;更有人冷眼旁观,准备看这位年轻的亲王如何应对北地的烂摊子。李凌无暇他顾,一出宫便立即返回邸舍,下达了一连串简洁而迅速的命令。随行的五百亲卫早已准备就绪,不到半日,车马辎重均已整顿完毕。他没有举行任何告别仪式,也未再拜访任何朝臣,只是在次日黎明时分,天际微白,风雪稍歇,便率领着这支精锐的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居住数月之久的长安邸舍,踏上了归途。
车驾出了长安城,沿着来时路向西疾行。李凌弃车乘马,与亲卫一同驰骋。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却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清醒与自由。相比起长安那令人窒息的繁华与算计,这旷野的寒风和脚下的冻土,反而更让他觉得踏实。他不断催促队伍加快速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早一刻回到狄道,北地的将士和百姓便多一分希望。亲卫们都能感受到王爷身上那股压抑已久的焦灼和决绝,无人抱怨,只是默默地将马鞭挥得更急。
然而,归途并非一帆风顺。时值早春二月,关中平原虽已冰雪消融,但越往西行,尤其是进入陇山古道后,天气愈发恶劣。狂风卷着雪粒和冻雨,抽打着行进中的队伍,山路湿滑难行,不时有马车陷入泥泞或雪坑,需要人力推挽,极大地迟滞了速度。李凌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强压下来,指挥若定,确保队伍安全通过险隘。更令人警惕的是,离京不久,李凌凭借其久经沙场的敏锐直觉,便察觉到似乎有不明身份的马队,若即若离地尾随在后。他立即下令亲卫加强警戒,派出斥候前出侦察,并改变了部分预定路线,时而加速疾驰,时而隐蔽休整,试图甩掉可能的眼线。他无法确定这些追踪者是来自朝廷的监视,还是其他敌对势力的窥探,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确保自己和这支队伍安全返回北地。这种在归途上依然要保持高度警惕的状态,让他更深切地体会到身处权力漩涡中心的险恶。
【系统提示:宿主脱离政治中心,踏上归途,面临恶劣天气与潜在追踪的双重挑战,统帅力、决断力及危机处理能力经受实战检验…宿主状态:归心似箭,强压焦虑,冷静指挥队伍克服自然与人为障碍,展现出卓越的临场指挥能力和坚韧意志…】
经过十余日艰苦跋涉,队伍终于穿越陇山,进入了北地郡境内。一过郡界,景象顿时为之一变。战争的阴云笼罩着这片土地。沿途的村落大多十室九空,田地荒芜,偶尔可见扶老携幼、面带菜色的难民队伍向西迁徙。废弃的村舍残垣断壁,有些还留有火烧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和萧条的气息。李凌的脸色愈发阴沉,他下令队伍不得扰民,并分出部分携带的干粮接济遇到的难民。从难民零星的哭诉和斥候回报中,他拼凑出了更详细的战况:匈奴游骑的活动范围已经逼近北地郡东部,一些小规模的骚扰和劫掠时有发生,百姓惊恐万分,纷纷内逃。狄道城虽然还在坚守,但外围的障塞亭燧压力巨大。
二月中旬,李凌一行终于抵达了狄道城。得知王爷归来,周勃、高顺等文武官员早已率领城中主要官吏和将领,迎候在东门外。当看到风尘仆仆、面容消瘦却目光锐利如鹰的靖王殿下时,许多老部下眼中都泛起了激动的泪花。周勃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哽咽:“王爷!您终于回来了!末将等……恭迎王爷回銮!”
李凌翻身下马,一把扶起周勃,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而疲惫的面孔,沉声道:“诸位辛苦了!本王回来了!起来,都起来!现在不是叙礼的时候,速速入城,商议军情!”
没有过多的寒暄,一行人迅速进入王府议事堂。李凌甚至连盔甲都未及更换,便立即听取周勃、高顺等人的紧急军情汇报。情况比他在途中了解的还要严峻。匈奴左贤王部在巩固了对云中、雁门的控制后,果然将目光投向了西线的北地郡。其前锋骑兵数千人,已多次试探性攻击北地东部的几个重要隘口,虽被高顺亲自率军击退,但敌军兵力雄厚,攻势一次猛于一次。更令人担忧的是,有确切情报显示,左贤王本部主力正在向西南方向移动,其意图很可能是在春来马肥之后,大举进攻北地,打通通往河西走廊甚至陇西的通道。北地军经过连月备战和小规模接战,已有伤亡,且军心因主帅长期缺席和朝廷援军无望而显得有些涣散。
李凌听完汇报,沉默片刻,随即霍然起身,声音斩钉截铁,传遍整个议事堂:
“匈奴猖獗,践我疆土,屠我百姓,此仇不共戴天!朝廷已有明诏,命我北地自固藩篱!自今日起,北地全军进入临战状态!高顺!”
“末将在!”
“着你立即整顿各部,检修武备,加强东部各隘口、障塞的兵力,多派斥候,严密监控敌军动向!我要你像一颗钉子,死死钉在东线!”
“诺!末将誓与隘口共存亡!”
“周勃!”
“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