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王座吞噬活人,柳诗窈却看见江柔烟被锁在上面。
“祭品齐了。”面具人轻笑。
她挥剑斩向锁链时,江柔烟突然睁开血瞳反手刺穿她肩膀。
剧痛中柳诗窈听见自己骨骼裂响——那是江柔烟正替敌人承受致命一击。
“停下...你会死的!”柳诗窈嘶喊。
江柔烟染血的唇动了动:“双生劫...从来都是...你生...我死...”
祭坛深处,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柳诗窈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尖锐的疼痛。浓稠得化不开的黑雾在脚下翻滚,无声地缠绕着她的脚踝,每一次抬步都像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冰冷的恶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她的骨髓,冻结她的血液。唯有前方,那高踞于无数狰狞骸骨堆叠而成的巨座之上,一点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荧光,是她在这片绝望深渊里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江柔烟。
那点微弱的光芒,源自于江柔烟颈间那枚熟悉的、温润的玉坠。此刻,它却成了这无边黑暗中最残忍的灯塔,指引着柳诗窈一步步走向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囚笼。
王座由无数惨白、扭曲的骨骼强行拼合熔铸而成,巨大的腿骨构成了基座,扭曲的脊椎盘旋成狰狞的扶手,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王座的靠背——那赫然是一整张巨大、惨白的人脸骨骸!空洞的眼窝深陷,颧骨高耸,下颌骨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张开,仿佛在无声地发出永恒的尖啸。骨骸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无数扭曲的符文,如同无数条细小的、蠕动的黑蛇,深深蚀刻进骨头的纹理之中。这些符文散发着极致的阴寒与污秽气息,每一次目光扫过,都感觉灵魂被无形的利爪撕扯了一下。
江柔烟就被囚禁在这张骸骨王座之上。她的双手被漆黑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金属锁链粗暴地反铐在背后巨大的骨刺上,双脚也被同样的锁链紧紧束缚在由数根粗壮大腿骨构成的脚镣位置。她的头无力地垂着,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下,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那身素色的衣裙早已褴褛不堪,沾染着不知是尘土还是干涸血迹的污渍,紧紧贴在她单薄得仿佛随时会破碎的身体上。
她像一具被献祭的、失去灵魂的人偶,被钉在这象征死亡与亵渎的王座之上,脆弱得令人窒息。
“柔烟!”柳诗窈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猛地刺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这声呼喊像是耗尽了她肺里所有的空气,胸腔剧烈起伏,心脏在肋骨下狂跳,几乎要撞碎胸骨。她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眼中只有那个被锁在骸骨中的身影,周遭翻滚的浓稠黑雾、脚下冰冷的骸骨地面、空气中弥漫的刺骨阴寒,甚至那王座本身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全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救她!把她从这地狱般的王座上夺回来!
然而,就在她距离王座基座仅剩几步之遥,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邪恶威压让她浑身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时,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的缝隙中挤出,突兀地在她前方响起:
“祭品,齐了。”
声音响起的瞬间,柳诗窈冲刺的身形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墙!巨大的反震力让她闷哼一声,强行刹住脚步,体内气血翻腾,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猛地抬头,目光如淬火的利剑,狠狠刺向声音的来源——王座前方,那片最为浓重的阴影之中。
阴影无声地蠕动、分开,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开的幕布。一个身影从中缓缓步出。
来人穿着一身样式古拙的玄色长袍,袍身上用暗金色的丝线绣满了与王座骨骸上如出一辙的扭曲符文,在幽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散发着不祥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覆盖着的那张面具——非金非玉,材质诡异,呈现出一种类似凝固血液般的暗红,面具的造型极尽扭曲痛苦之能事,眼睛的位置是两道狭长深陷的缝隙,嘴唇的位置则被塑造成一个无声哀嚎的深洞,仿佛要将目睹者的灵魂都吸入其中。面具之下,唯有一双眼睛透过那深陷的缝隙露出来,那眼神冰冷、漠然,如同在审视祭坛上两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一丝属于活物的温度。
“你是谁?!”柳诗窈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惊惧而撕裂,她强忍着脏腑的剧痛和那无处不在的阴寒侵蚀,右手死死握住腰间佩剑的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冰冷的金属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点。剑鞘内,那柄名为“碎玉”的长剑,正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嗡鸣,剑身隔着剑鞘传递出灼热的战栗,那是灵器感应到巨大威胁和主人强烈意志的本能反应。
玄袍面具人并未直接回答柳诗窈的质问。他微微侧过身,那双冰冷的眸子越过柳诗窈,落在王座之上那毫无生气的江柔烟身上,那目光里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近乎欣赏的意味。他抬起一只手,那只手苍白得毫无血色,指节修长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僵硬感。他缓缓地、带着一种亵渎仪式的庄重感,抚摸着构成王座扶手的、一根粗大扭曲的脊椎骨。他的指尖划过骨头上那些蠕动的黑色符文时,那些符文仿佛受到了刺激,骤然亮起一瞬,随即又黯淡下去,留下更加污秽的气息。
“多么完美的容器……”面具人的声音依旧冰冷平板,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柳诗窈的心上,“纯净的灵魂,坚韧的意志,还有这具……天生与‘源质’契合的躯壳。为了找到她,我们耗费了无数光阴,跨越了数不清的界域废墟……”
他的手指顺着脊椎骨的弧度,滑向江柔烟无力垂下的手臂,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裸露的、冰凉的皮肤。
“别碰她!”柳诗窈厉声尖叫,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什么试探,什么谋定后动,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胸腔里积压的愤怒、恐惧和对江柔烟处境的揪心,瞬间化作焚尽一切的烈焰。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脚下坚硬的骸骨地面竟被她踏得微微龟裂!
呛啷——!
碎玉长剑出鞘!
剑光并非煌煌如日,而是在这浓重的黑暗中骤然爆发出一片清冷、锐利到极致的寒芒!如同在无边的墨池中投入了一轮冰冷的残月,剑锋划过的轨迹,瞬间撕裂了前方粘稠得令人窒息的黑雾,发出裂帛般的刺耳锐响!空气被斩开,留下短暂而清晰的真空裂痕。这一剑,凝聚了柳诗窈毕生所学,灌注了她所有的决绝、愤怒和对至亲安危的疯狂守护之意。剑势快如惊雷,狠如崩山,目标直取玄袍面具人那只伸向江柔烟的、亵渎的手臂!
“不自量力。”面具人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面对这足以斩断精钢、撕裂山岩的决绝一剑,面具人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了另一只手。那只苍白的手掌张开,五指微曲,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要拂开眼前一只烦人的飞虫。
嗡——!
就在碎玉剑锋即将触及那苍白手掌的刹那,面具人掌心前方不足一寸的虚空中,空间骤然向内塌陷、扭曲!无数道细密的、肉眼可见的黑色空间裂痕凭空出现,如同蜘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又如同无数张开的、贪婪的獠牙巨口!
柳诗窈那凝聚了全身力量、一往无前的剑光,在刺入这片诡异扭曲空间的瞬间,仿佛陷入了粘稠到极致的泥沼!狂暴的剑气如同撞上无形堤坝的怒潮,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疯狂地向四周冲击、逸散,将地面的骸骨碎块震得粉碎飞扬!然而,那锋锐无匹、足以开山裂石的剑尖本体,却被死死地“钉”在了那片扭曲空间之中,距离面具人的掌心仅仅数寸之遥,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更可怕的是,一股沛然莫御、冰冷死寂的巨力,顺着剑身如狂潮般倒卷而回!那股力量阴寒刺骨,带着腐朽与破灭的气息,仿佛来自万载玄冰的深渊!
“呃啊——!”
柳诗窈只觉得握剑的右臂如同被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贯穿,紧接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她的胸口!她如遭重锤猛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喉头一甜,再也压制不住,一口灼热的鲜血猛地喷溅而出,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轨迹。
砰!
她的身体重重砸在后方冰冷坚硬的骸骨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全身骨头都在呻吟,眼前金星乱冒,几乎要晕厥过去。碎玉长剑脱手飞出,斜斜地插在几步之外的地面上,兀自震颤不止,发出哀鸣般的低吟。
“多么精纯的生命力……”面具人缓缓收回手掌,那片扭曲的空间瞬间平复如初,仿佛从未出现过。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苍白的手,指尖上沾染了柳诗窈刚才喷溅出的一滴鲜血。那滴血在他指尖诡异地悬浮着,并未滴落,反而散发出微弱却纯粹的生命辉光。他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的缝隙,再次落在柳诗窈身上,那眼神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兴趣?如同屠夫在审视一块上好的肉。
“可惜,只是凡俗的容器。不过……”他的目光转向骸骨王座上依旧毫无声息的江柔烟,声音里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狂热,“有了这具完美的‘源质之器’,再加上你这把‘钥匙’的献祭……伟大的复苏,将再无阻碍!”
钥匙?献祭?
这两个冰冷的词汇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柳诗窈混乱剧痛的脑海。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但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肺腑撕裂般的痛楚。她死死盯着面具人,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你……休想!”
“休想?”面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喉咙里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摩擦般的低沉笑声。他不再理会挣扎的柳诗窈,缓缓转身,正对着那散发着无尽邪恶与威压的骸骨王座。
他抬起双手,宽大的玄袍袖口滑落,露出同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臂。十指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和诡异角度开始疯狂地结印,每一次指尖的划动,都在空气中留下道道凝而不散的、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轨迹。这些轨迹相互勾连、叠加,瞬间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繁复、令人望之头晕目眩的黑暗法阵!法阵的核心,正对着王座顶端的江柔烟!
“以亘古之名!以万骸为基!以生魂为引!”面具人低沉而宏大的咒文声在空旷死寂的祭坛中隆隆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撼动空间的奇异力量,引动着整个祭坛的回应。
轰隆隆——!
整个骸骨祭坛剧烈地颤抖起来!构成祭坛和王座的无数惨白骨骸,仿佛在这一刻被赋予了邪恶的生命!那些深深刻印在骨头上的扭曲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污秽的暗紫色光芒!无数道细小的、由纯粹污秽能量构成的暗紫色光流,如同活物般从祭坛的每一寸地面、从王座的每一根骨头上疯狂窜出,如同亿万条饥渴的毒蛇,疯狂地涌向法阵的中心!
而法阵中心投射出的、最为粗大的一道污秽光柱,如同来自地狱的探照灯,精准无比地将王座之上的江柔烟彻底笼罩!
“呃啊——!!!”
一直如同失去灵魂人偶般垂着头的江柔烟,在这污秽光柱加身的瞬间,身体猛地向上弓起!一个凄厉到无法形容、仿佛灵魂被寸寸撕裂的惨叫声,从她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穿透了祭坛的寂静,也狠狠撕裂了柳诗窈的心脏!
柳诗窈眼睁睁地看着,在那污秽的暗紫色光芒中,江柔烟的身体剧烈地抽搐、颤抖!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失去光泽,如同正在迅速枯萎的花朵!而构成王座的那些惨白骨骸,尤其是靠背上那张巨大的人脸骨骸,在吸收了这些光芒之后,空洞的眼窝深处,竟然开始凝聚起两点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幽绿磷火!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吸力,正从那王座深处爆发出来,目标正是江柔烟!仿佛要榨干她每一滴生命力,抽走她每一缕灵魂!
“柔烟——!!!”柳诗窈目眦欲裂!看着至亲在眼前承受炼狱般的折磨,那惨叫声像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在她心上来回切割!什么剧痛,什么恐惧,什么悬殊的力量差距,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灰烬!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暴怒和守护本能,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在她体内轰然爆发!
“给我……滚开!!!”
伴随着这声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凄厉嘶吼,柳诗窈竟硬生生压下了脏腑的剧痛,双手猛地一拍地面!碎裂的骸骨刺破了她的手掌,鲜血淋漓,她却浑然不觉!借着这股反冲之力,她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再次朝着骸骨王座猛扑过去!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面具人,而是那束缚着江柔烟的、蠕动的漆黑锁链!
人在半空,她的右手凌空一抓!插在地上的碎玉长剑仿佛受到无形召唤,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瞬间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飞入她的掌心!
剑光再起!这一次,剑光不再追求浩大磅礴,而是凝聚到了极致!所有的愤怒、绝望、守护之心,都压缩在这一线寒芒之中!剑锋破空,发出尖锐到刺穿耳膜的厉啸,直斩向铐住江柔烟右腕的那根最粗的锁链!速度之快,力量之凝聚,几乎超越了柳诗窈平生的极限!剑锋所过之处,连空间都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灼热的扭曲痕迹!
面具人似乎没料到柳诗窈在遭受重创后还能爆发出如此速度和力量,更没料到她竟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目标直指锁链而非自己。他结印的手势微微一顿,那巨大的黑暗法阵光芒也出现了瞬间的波动。
就是现在!
柳诗窈眼中只剩下那根束缚着至亲的锁链!她的剑,她的命,她的一切,都只为斩断它!
“柔烟!撑住!我来了!”剑光临链的瞬间,柳诗窈嘶声大喊,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通过这声呼喊传递给对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王座上,那一直承受着巨大痛苦、身体剧烈抽搐的江柔烟,一直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
那双眼睛!
柳诗窈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心脏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那不再是江柔烟清澈如溪水、温润如暖玉的眼眸!那是一双……被无尽血色彻底吞噬、如同凝固血池般的妖异血瞳!瞳孔深处,没有一丝属于江柔烟的熟悉情感,只有一片冰冷、空洞、被彻底操控的杀戮欲望!如同深渊中苏醒的嗜血凶兽!
柳诗窈的剑锋距离那根锁链已不足半尺!她甚至能看清锁链上那些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诡异纹路!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江柔烟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柳诗窈的认知极限!那绝非人类应有的速度!被锁链反铐在背后的双臂,以一种违反人体关节结构、极其诡异的角度猛地一挣!缠绕在她身上的污秽暗紫色光流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瞬间在她手腕处凝聚,竟硬生生将束缚她的锁链撑开了一丝缝隙!
借着这微不足道的一丝缝隙,江柔烟那只沾染着自己和柳诗窈鲜血的右手,如同挣脱了牢笼束缚的毒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闪电般从背后探出!五指成爪,指尖缭绕着同样污秽的暗紫光芒,目标并非柳诗窈的剑,而是——她的左肩!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祭坛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柳诗窈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只从自己左肩胛骨下方刺入、从前肩锁骨上方透出的、属于江柔烟的手!那只手苍白、纤细,此刻却沾染着两人的鲜血,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五根手指如同烧红的钢锥,深深没入她的身体!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仿佛灵魂都被这一爪撕裂!
“呃……”柳诗窈喉头滚动,涌上来的不是声音,而是大股大股灼热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溢出。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因剧痛而模糊的视线,死死地盯住近在咫尺的江柔烟的脸。
那张脸依旧苍白如纸,沾着血污,原本清丽柔和的线条此刻绷紧如石雕,没有一丝表情。唯有那双彻底化为血色的妖瞳,空洞地倒映着柳诗窈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冰冷得没有一丝属于“江柔烟”的波动。仿佛她刺穿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为……什么……”柳诗窈的声音被涌出的鲜血堵住,只剩下破碎的气音。是控制?是伪装?还是……她真的……被这王座彻底吞噬了?
“呵……”面具人低沉的笑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作呕的愉悦,“双生劫……多么奇妙的羁绊,多么完美的……献祭之引。”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再次凝聚起一点深邃幽暗的光芒,遥遥指向柳诗窈。这一次,那光芒中蕴含的毁灭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何止十倍!如同死神的凝视!
柳诗窈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剧痛撕扯着她的神经,鲜血在迅速流失带走她的力量,而眼前被操控的至亲,更是彻底击溃了她的意志堤坝。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面具人指尖那毁灭性的光芒即将喷薄而出,柳诗窈几乎要放弃抵抗、闭目待死的刹那——
喀啦啦——!!!
一阵清晰无比、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突兀地、极其诡异地从柳诗窈自己的身体内部响起!
声音沉闷而恐怖,仿佛是她胸腔左侧的几根肋骨,在毫无外力作用的情况下,自行发生了粉碎性的断裂!
“噗——!”柳诗窈猛地弓起身子,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但这一次,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因为这碎裂的剧痛……并非源自刚才被江柔烟刺穿的肩伤!而是来自体内更深的地方!而且……这痛楚的源头,这碎裂的感觉……竟然无比熟悉!
她猛地抬头,血红的视线死死锁住王座上的江柔烟!
就在刚才那阵骨骼碎裂声从柳诗窈体内传出的同时,江柔烟那毫无表情、如同石雕般的脸上,骤然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极致痛苦!她刺入柳诗窈肩膀的那只手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强行压抑住的、短促而凄厉的闷哼!她整个身体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而剧烈地痉挛了一下,那双空洞的血瞳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挣扎了一下,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江柔烟本身的、熟悉的痛苦光芒!
一个如同惊雷般的念头,瞬间劈开了柳诗窈被绝望笼罩的脑海!
双生劫!
是她们之间那该死的、如同诅咒般的灵魂共生联系!面具人这蓄势待发、足以将她彻底湮灭的恐怖一击,其即将造成的毁灭性伤害,竟然通过她们之间那诡异的共生联系,提前、部分地转移、反馈到了此刻作为“源质之器”、被王座力量重点保护的江柔烟身上!
江柔烟在替她承受这致命的伤害!
“停下——!!!”柳诗窈不顾口中涌出的鲜血,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朝着面具人嘶声咆哮,声音凄厉得如同泣血,“住手!你会杀了她的!快停下!!!”
面具人指尖凝聚的毁灭光芒微微一顿。他那双透过面具缝隙的冰冷眼眸,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柳诗窈身上,又转向痛苦痉挛的江柔烟。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现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一种更加狂热和了然的光芒。
“哦?”面具人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玩味的波动,“原来如此……双生劫,灵魂共生……竟能如此精妙地分担‘源质之器’承受的伤害?意外之喜……真是意外之喜!哈哈哈!”他低沉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祭坛中回荡,充满了残酷的愉悦。
“不过……”笑声戛然而止,面具人的语气重新变得冰冷而残酷,“这改变不了结局。她的痛苦,只会让‘源质’的剥离更加纯粹,让王座的复苏更加……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