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探梦缘 > 第26章 冰刃藏锋

第26章 冰刃藏锋(2 / 2)

“啊——!!!”

一声比三天前翠儿遇害时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惨叫,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紫宸殿沉重压抑的空气!

这一次,声音并非来自殿外,而是……大殿之内!群臣之中!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靠近殿门处,一个身着五品文官鹭鸶补服的官员,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双眼暴凸,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痛苦。他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脖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他拼命抓挠的指缝间,一点晶莹的寒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穿透皮肉,生长出来!

冰锥!

一支细长、尖锐、完全由寒冰凝结而成的冰锥,正从他自己的咽喉深处,由内而外,如同活物般“生长”而出!

冰锥的尖端滴着血和涎水的混合物,在森冷的大殿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光。锥体晶莹,尾部那个熟悉的蛇鹰盘绕、冰魄为睛的南狄图腾,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每一个惊骇欲绝的朝臣眼中!

“呃……嗬……”那官员的抓挠变成了徒劳的拍打,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球上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重重砸在金砖上,四肢犹在神经质地弹动。咽喉处,那支“生长”出来的冰锥,兀自挺立,尾部的图腾在血泊中显得格外刺眼狰狞。

整个紫宸殿,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死寂。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所有大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荒谬。郑峒还保持着跪伏的姿势,脸上的悲愤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骇,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妖……妖怪啊!”不知是谁率先崩溃,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雪魄!是雪魄娘娘索命来了!”

“天罚!这是天罚!”

“快跑!寒疫入殿了!”

……

恐慌如同瘟疫般轰然炸开!刚才还道貌岸然、引经据典的朝臣们瞬间乱作一团,推搡着、哭喊着、尖叫着,不顾礼仪地朝着殿门蜂拥逃窜,官帽被踩掉,玉笏散落一地,紫宸殿瞬间变成了混乱的修罗场。

“肃静!”萧宸轩猛地站起,厉声暴喝,牵动伤口,身形微微一晃,脸色又白了几分。卫骁早已带着玄甲卫如狼似虎地扑入殿中,刀剑出鞘,寒光闪烁,强行镇压混乱,隔离尸体。

但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并且以疯狂的速度生根发芽。那具喉咙“长出”冰锥、刻着妖异图腾的尸体,成了“雪魄”恐怖力量最直观、最血腥的证明。再多的武力,也无法驱散人们心中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迷信的恐慌。

屏风之后,谢婉如浑身冰冷。她死死盯着那具尸体咽喉处的冰锥图腾,又低头看向自己手腕——那里一片光洁,并无异状。但一股巨大的寒意和更深的惊悚攫住了她。这绝非寒毒发作!这是杀人!是在光天化日、朝堂重地,用如此匪夷所思、耸人听闻的方式,当着太子和满朝文武的面,进行的赤裸裸的谋杀和示威!

对方的手段,狠毒、诡异,完全超出了常理。目标不仅是她,更是要彻底摧毁萧宸轩的威信,让整个朝廷陷入对“雪魄”的极端恐惧和疯狂之中!

卫骁脸色铁青地检查完尸体,快步走到丹陛下,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殿下,死者乃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王允。死状……与翠儿一致,凶器皆为冰锥,咽喉贯穿,图腾相同。但……此锥非外物插入,而是……”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自内而生!卑职在他官袍袖袋内层,发现了少量极细微的冰蓝色粉末,气味微辛带腥,已封存待验。”他顿了顿,补充道,“王允……其妻弟,曾是齐王府外院一名不起眼的采买管事,齐王事败后不知所踪。”

线索再次若隐若现地指向齐王残部,指向那诡异的“冰魄引”!而王允的身份——工部都水清吏司!正是掌管京城水道、太液池、乃至冰窖事务的衙门!

萧宸轩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锋,扫向混乱中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工部尚书。他缓缓坐回监国位,重伤后的脸色在殿内摇曳的烛光下明明灭灭,疲惫深重,但那双眼睛里的风暴却已凝聚成实质的寒冰。

“传孤令。”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残余的骚动和啜泣,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紫宸殿即刻封锁,所有人等,无孤手谕,不得擅离。着刑部、大理寺、内卫府,三司会审东宫血案及王允暴毙案,郑峒……”他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位刚刚还慷慨激昂的兵部尚书身上,对方吓得一个哆嗦,“由你主审。十日之内,孤要见到真凶伏法,水落石出。若查不出……”他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你这尚书,便去诏狱里,好好想想自己方才‘铲除妖孽’的赤胆忠心!”

郑峒如遭雷击,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萧宸轩的目光最后投向屏风方向,隔着薄纱,与谢婉如惊魂未定却又隐含一丝倔强的目光短暂相接。

“至于‘雪魄’之说……”他声音陡然转厉,响彻大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妖言惑众,乱我朝纲者,杀无赦!再有人敢以此污蔑构陷,不论身份,视同谋逆!退朝!”

寒玉笛音,月牙惊魂。

深夜的东宫,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恐怖中。紫宸殿的血案如同最浓重的墨汁,彻底污染了这座象征着帝国未来权力中心的宫殿。宫人们噤若寒蝉,行走时都踮着脚尖,眼神飘忽,仿佛空气中随时会凝结出致命的冰锥。

谢婉如被严密地“保护”在寝殿内。说是保护,不如说是更高级别的软禁。殿外玄甲卫的数量增加了三倍,连只飞鸟都难以靠近。萧宸轩自退朝后便去了前殿书房,据说在连夜召见三司官员和心腹将领,烛火彻夜未熄。他肩头的伤,那不断被牵动崩裂的伤口,成了谢婉如心头一根隐秘的刺。

她坐在灯下,那块从枕下取出的幽蓝寒玉就放在案几上,散发着森森寒气。周柏龄的话在她脑中回响:“冰魄引……需以极寒之物为引共鸣……万年寒玉……”这块玉,就是引子吗?是谁放下的?那个能自由出入太子寝殿、能接触到卧榻之侧的人……会是谁?

她拿起寒玉,刺骨的冰冷瞬间顺着手臂蔓延。就在这寒意侵体的刹那,她腕间沉寂的冰蓝纹路竟猛地一跳,如同被唤醒的毒蛇,浮现出淡淡的痕迹,带来一阵熟悉的、撕裂般的灼痛!她闷哼一声,手中的寒玉几乎脱手。

果然!这玉能引动她体内的“寒毒”!或者说,是那潜伏的、被称为“雪魄”的力量!

她强忍着痛楚,目光落在案几另一处——那半支断裂的、属于云湛的骨笛。染血的旧红穗,凝固着主人的不屈与悲凉。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骨笛……也是骨!南狄王族秘传之物!她的寒毒,南狄的图腾,云湛的骨笛……这一切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她尚未参透的联系?这笛子,是否也能成为引子?或者……是解药?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了那半支骨笛。断裂处尖锐的骨茬刺着掌心。她犹豫片刻,将笛子凑近那块幽蓝的寒玉。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当断裂的骨茬触碰到寒玉冰冷表面的瞬间,那坚硬的寒玉内部,竟发出极其微弱、如同冰层龟裂般的“咔嚓”声!紧接着,一缕比寒玉本身更加幽邃、更加纯粹的冰蓝色光晕,从骨笛与寒玉接触的点,缓缓流淌出来!那光晕如有生命,丝丝缕缕,试图缠绕上骨笛!

与此同时,谢婉如腕间的冰蓝纹路骤然变得清晰而灼热!一股庞大而冰冷、充满了悲伤与愤怒的意念洪流,毫无预兆地冲入她的脑海!

——漫天风雪,古老的南狄祭坛在燃烧。一个穿着祭司华服的女人被缚在石柱上,风雪卷起她的长发,露出与谢婉如极其相似的眉眼。她望着祭坛下被屠刀驱赶、哭喊着的族人,望着远处王城冲天的火光,眼中流下血泪。她仰天发出无声的尖啸,胸口爆发出刺目的冰蓝光芒,光芒中隐约有蛇鹰之影盘旋……紧接着,一支雕刻着同样蛇鹰图腾的骨笛,被一只染血的手用力塞进襁褓中婴儿的怀里……婴儿腕间,浮现出淡淡的冰蓝纹路……

——黑暗的地牢,鞭子抽打在血肉上的闷响。一个男人低沉嘶哑的诅咒:“玉绾……你女儿身上的‘雪魄’……是王族血脉最后的诅咒……她逃不掉……你们南狄……永远别想翻身……”

——青岚山门的风雪中,少年云湛明亮的笑容,他将骨笛凑到唇边,吹响一个欢快的调子,山巅有雄鹰应和盘旋。他笑着对她说:“婉婉,这笛子是我阿娘留给我的,她说里面藏着我们南狄最深的秘密,等我找到钥匙……”

碎片化的画面、强烈的情感、冰冷刺骨的绝望与微弱的希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谢婉如的意识!头痛欲裂!她猛地松开手,骨笛和寒玉“啪嗒”一声掉落在案几上,那流淌的冰蓝光晕瞬间消散。

冷汗浸透了她的内衫,她大口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刚才那是什么?是记忆?是封印在血脉和这骨笛、寒玉中的残魂碎片?玉绾……她的娘亲?南狄祭司?王族血脉的诅咒?“雪魄”……是南狄王族的力量,还是被施加的诅咒?钥匙……云湛说的钥匙是什么?

无数疑问翻涌,让她头晕目眩。但有一点无比清晰:她的身世,她的“寒毒”,与南狄王族覆灭的惨剧紧密相连!而背后操纵“冰魄引”、散布恐慌、杀人的黑手,必然与当年南狄灭国之祸有关!

她必须弄清楚!这骨笛,就是关键!

谢婉如定了定神,再次拿起那半支骨笛。这一次,她不再触碰寒玉,而是尝试着,将笛子凑近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凑近那冰蓝的纹路。

没有光晕流淌,但当她屏息凝神,尝试着将一缕意念沉入腕间那冰寒的能量时,奇迹发生了。

她无师自通般地,将骨笛断裂的一端,轻轻抵在了自己冰蓝纹路最清晰的那一点上。没有吹孔,这只是一支残笛。

然而——

一缕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异常清越空灵的笛音,竟凭空响了起来!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震动传播,而是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如同冰泉滴落深潭,带着亘古的苍凉和纯净的穿透力。笛音响起的刹那,腕间那灼痛撕裂的感觉竟奇迹般地开始平复!翻涌的冰蓝纹路也渐渐变得温顺、黯淡下去!

这笛音……能安抚她体内的“雪魄”之力!

谢婉如心中涌起狂喜!她闭上眼,努力地集中精神,试图让那脑海中的笛音更清晰、更悠长一些。随着她意念的专注,那清越的笛音果然渐渐连贯起来,虽然依旧微弱,却形成了一段极其简单、不断重复的古老旋律,仿佛某种安抚灵魂的咒语。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这神奇的笛音,心神稍定之际——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之声,如同毒蛇吐信,猝然从寝殿极高处的承尘梁木之上传来!

杀意!冰冷刺骨、凝练如实质的杀意,瞬间锁定了她!

谢婉如全身的汗毛在刹那间倒竖!对危险的直觉让她猛地向旁边一扑!

“笃!”

一支通体漆黑、毫无反光的短小弩箭,擦着她的鬓角飞过,狠狠钉入她刚才倚靠的软榻靠背!箭尾犹在剧烈震颤!箭尖所指,正是她刚才持笛抵住手腕的眉心位置!

刺客!那个隐藏在暗处、手腕带着月牙疤、如同附骨之疽的蒙面刺客!他竟然一直潜伏在守卫森严的太子寝殿梁上!

谢婉如心脏几乎停跳,就地翻滚,抓起案几上的寒玉和骨笛护在身前,厉声喝道:“来人!有刺……”

“客”字尚未出口,梁上黑影已如鬼魅般扑下!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森冷的刀锋,带着割裂空气的锐响,直劈她护在身前的骨笛!

他的目标不是她!是这支能安抚“雪魄”的骨笛!

千钧一发之际,寝殿大门被狂暴的力量轰然撞开!一道裹挟着血腥气和凛冽杀意的玄色身影,如同受伤暴怒的狂狮,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入殿内!正是萧宸轩!他显然是从前殿察觉异动,不顾伤势强行赶来!

“找死!”

萧宸轩的怒喝如同惊雷!他甚至来不及拔剑,直接抓起手边一个沉重的青铜烛台,灌注了全身残存的内力,狠狠砸向那扑向谢婉如的黑影!

“当——!”

烛台与刺客的弯刀猛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刺客被这狂暴的力道震得身形一滞,刀锋险之又险地擦着骨笛边缘划过,在笛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他蒙面巾后的双眼闪过一丝惊怒,显然没料到重伤的萧宸轩还能爆发出如此力量。眼看殿外侍卫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已近在咫尺,他毫不犹豫,身形如鬼魅般急退,手中弯刀脱手飞出,却不是射向任何人,而是射向殿顶悬挂的巨大宫灯!

“哗啦!”

宫灯被击碎,燃烧的灯油和碎片四溅而下,瞬间引燃了纱幔和地毯!火光明灭中,刺客的身影已如狸猫般窜上窗棂,在卫骁带人冲入殿门的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临走前,他那双在火光中显得格外阴冷的眼睛,死死地盯了谢婉如手中的骨笛一眼,充满了势在必得的贪婪和杀意。

“追!”卫骁怒吼着带人追出。

寝殿内,火势开始蔓延,浓烟弥漫。萧宸轩一击之后,牵动旧伤,猛地咳出一口鲜血,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以剑拄地才勉强站稳,脸色惨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

谢婉如惊魂未定地爬起,手中紧紧攥着那支被刀锋划伤的骨笛和冰冷的寒玉。她看着萧宸轩摇摇欲坠的身影,看着他嘴角刺目的鲜红,看着殿内开始蔓延的火光,再想到那月牙疤刺客临走时盯着骨笛的贪婪眼神……

寒意,比腕间的寒毒更甚,彻底淹没了她。骨笛能安抚“雪魄”,却也引来了更致命的觊觎!而那个藏在最深处的敌人,那个能驱使月牙疤刺客、能拿到“冰魄引”、能洞悉南狄王族秘辛的幕后黑手……他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她的命!

东宫这把火,才刚刚开始燃烧。而风暴的中心,正是她手中这支染血的残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