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瑶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拉宋越修的衣袖。
宋越修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避开了。
时清瑶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那里面,是无尽的委屈和心碎。
宋越修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乱如麻。
她说得太真了。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都真实得让他无法辩驳。
尤其是,她说起兄长“身受重伤”时的惊恐与慌乱。
这和墨鹰查到的消息,完全对得上。
兄长当时,确实是遭了暗算,重伤逃离。
难道……
她说的,都是真的?
是时梦筱在撒谎?
不……
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可如果时清瑶在撒谎,她又是从哪里,得知兄长受伤的细节?
宋越修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心里的那股怒火,不知不觉间,竟被一种……心虚和愧的情绪,给取代了。
他是在假扮兄长。
这件事,天知地知,只有他和墨鹰知。
府里的爹娘,都以为他就是宋越瑾。
所以,眼前这个女人,自然也是把他当成了宋越瑾。
她对着他,哭诉着对宋越瑾的爱恋与思念。
而他,却用最冰冷,最伤人的话,在质疑她,伤害她。
他伪装成兄长的样子,让一个深爱着兄长的女人,受尽了委屈。
这一刻,宋越修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时清瑶看着他脸上那变幻莫测的神情,心里冷笑一声。
她赌对了。
这个男人,看似冷酷,骨子里却是个道德感极强的人。
只要让他相信,自己是宋越瑾的“遗孀”,只要让他对自己产生愧疚。
那么,她就安全了。
她缓缓的,收回了僵在半空中的手。
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明白了。”
她惨然一笑,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碎掉。
“您……您是嫌弃我了。”
“嫌弃我出身低微,配不上您。”
“嫌弃我……未婚先孕,丢了您的脸。”
“您放心,我……我不会再纠缠您了。”
她说着,缓缓地后退了两步,然后,对着宋越修,深深地福了一礼。
“只求您,看在我曾为世子怀过身孕的份上,容我在府里,有个安身之所。”
“等我养好了身子,我……我便自行离开,绝不再碍您的眼。”
说完,她直起身,转过身就想往外走。
那背影,萧瑟,孤寂,又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决绝。
“站住!”
宋越修几乎是脱口而出。
时清瑶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没有回头。
宋越修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心里像是被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着。
又疼,又涨。
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你先回去吧。”
“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以后,你还是府里的世子妃,没人敢怠慢你。”
时清瑶的肩膀,轻轻地耸动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书房。
宋越修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他抬起手,揉着发痛的眉心。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本是回来问罪的。
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罪人。
时清瑶走出书房,一直走到院子里的拐角处。
确定书房里的人,再也看不见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