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修的话,像一把无形的刀,抵在了颜若欢的喉咙上。
那双黑眸里翻涌的,是毫不掩饰的、凛冽刺骨的杀意。
颜若欢从骨子里感到一阵战栗。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宋越瑾。
在她记忆里,宋越瑾永远是温文尔雅,清冷矜贵的。
他待人疏离,却也守礼。
像现在这样,浑身散发着野兽般凶戾气息的样子,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下一刻,更汹涌的嫉妒和不甘,便将那丝恐惧彻底吞噬。
凭什么!
这个叫时清瑶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不过是个从南疆来的乡巴佬,一个身份不明的野丫头罢了!
她凭什么能得到越瑾哥哥如此的爱护?!
甚至……甚至不惜为了她,对自己动了杀心!
“你……你要杀我?”
颜若欢捂着高高肿起的脸,嘴角还挂着血丝,眼神里充满了荒谬和不敢置信。
“宋越瑾!你看清楚!我是颜若欢!”
“你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乡野村妇,为了她肚子里不知是谁的野种,竟然要杀我?”
“你疯了吗?!”
赵夫人听着女儿这番不知死活的话,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魂儿都要吓飞了。
这个蠢货!
她难道看不出来,宋越修是真的动了杀心吗?!
“你给我闭嘴!”
赵夫人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又给了颜若欢一个耳光。
“堵上她的嘴!快!”
赵夫人尖声对自己带来的丫鬟婆子命令道。
几个下人不敢怠慢,连忙七手八脚地冲上来,死死捂住颜若欢的嘴,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
“唔……唔唔!”
颜若欢还在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叫骂声。
赵夫人理了理自己凌乱的鬓发,转身面向宋越修和侯夫人。
“侯夫人,世子殿下,是臣妇教女无方,是臣妇的错!”
“求您二位大人有大量,饶了欢儿这一次吧!”
“臣妇……臣妇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管教,一定给侯府一个交代!”
赵夫人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侯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的怒气未消,但眼底的冰霜却化开了一些。
她当然知道,事情不能做得太绝。
颜若欢是承恩侯颜正清唯一的嫡女。
今天这事,宋家占尽了理,但若真在定远侯府里把人给打杀了,传出去,对宋家的名声也无益处。
更何况,颜正清在朝中门生故吏众多,是个不好惹的硬茬。
“行了。”
侯夫人终于开了口,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
“带着你女儿,走吧。”
“交代就不必了,我定远侯府,受不起。”
这言下之意,便是从此两家恩断义绝,再不往来。
赵夫人心中一痛,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千恩万谢地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指挥着下人,将还在不断挣扎的颜若欢,半拖半拽地带离了汀兰院。
整个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侯夫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看向还站在原地,一身寒气的宋越修,担忧地说道:“越瑾,你别吓娘。”
宋越修深吸一口气,缓缓收敛了身上的杀气。
他转过头,看着卧房紧闭的门,眼底的阴沉却丝毫未减。
母子二人,就这样在院子里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