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禄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保持着一如往常的平静，只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多谢额娘告知。”
胤禄见额娘似乎不愿多谈芸香家世，心知再问下去恐今日又坏了额娘心绪，免得又如前日一般。
便将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提起另一个话头：
“额娘前日说，当年在辛者库时，曾与一位同是江南来的女子交好？却不知那位······如今何在？可还在这宫里头?”
王嫔手捻着佛珠的手指倏然停住，抬眼望向窗外一株积着残雪的老梅，呆看着良久，只是沉默不语。
待胤禄将要张口岔开话题之时，王嫔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极低，眼眶仍如往日一般，有些许的湿润：
“她啊······后来被分去了别的宫苑，没两年······便听说染病没了。也是个福薄的······”
王嫔一声“福薄”，叹息悠长，带着说不尽的怅惘与物是人非的悲凉。
这段尘封往事王嫔本不欲想再提，可眼见的胤禄目光灼灼，一而再地问询此事，神色间满是执着与好奇，也知胤禄现掌着内务府，不会无缘由地往外勾这般伤心事，若不明就里，恐让胤禄更危险。
王嫔手捻动佛珠，终是抵不过心头那积压多年的巨石，缓缓开口，嗓音低沉，似怕惊扰了那段早已逝去的时光。
“那时在辛者库，规矩严，日子也苦。同去的秀女虽多，但因着是同乡，便生了平日拿话排泄心绪的心思，又都生的还算齐整，便与她格外说的来些。”
王嫔眼光迷离，望着窗外积雪，陷入回忆。
“她姓卫，名字已记不真切了，只记得人都唤她婉儿。”
“生的确是极好的江南女儿模样，肌肤莹润得像新剥的鸡头米，眉眼弯弯，不笑也自带三分水乡的温柔，尤其是一把嗓子，吴侬软语，唱起评弹来，连管教嬷嬷都要停下手中的活计，听上一阵。”
王嫔拿手撩起耳旁散落的长鬓乱发，呼吸却比刚才轻了些：
“那一日，也是这般冬日，天却晴好。皇······皇上不知怎的，信步遛玩到了辛者库左近。我们正在院中浣洗衣物，冻得手指通红。皇上······皇上远远便瞧着她，只是盯了片刻，便离开了。”
王嫔说着，手却有些颤抖，继续道：
“后来······后来我们都被赶进屋子里，婉儿被两个太监架到了隔壁的房间。”
“再后来······直到皇上走后，我才找到她，婉儿失魂落魄，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头发凌乱不堪，衣不蔽体，脸上红肿，留了几个手指印······”
“当时我们都吓坏了，婉儿更是魂不守舍，脸色煞白，病倒迷迷糊糊了好几天，每每醒来之时，只会拉着我的手掉眼泪。”
胤禄看向王嫔时，她脸上已挂着水珠，无悲无喜，无惊无怒！ru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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