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东五所的门前早已悬挂起大红灯笼,门房见主子回来,忙不迭地迎出来,张罗着卸了行李,喂马匹。
胤禄刚踏入府门,还未来的及换下沾满尘土的外袍,留守京城的管事太监便急匆匆迎上,压低着嗓子禀道:
“主子,您可算回来了!四爷回来许多日子了,四爷吩咐说您走了陆路,会稍晚些回来,可这一等,就到了二十九了!”
管事太监又贴着胤禄耳语道:
“主子,宫里······宫里前几日传出了消息,说是万岁爷偶感风寒,罢朝了三日。虽然后来又恢复了常朝,但······但奴才瞧着,几位爷府上往宫里走动得都格外勤快,尤其是八爷、九爷府上的人······”
胤禄脚步顿在门前:“皇阿玛只是风寒?”
胤禄也知道这话问得毫无意义,心知绝不止如此,若只是寻常小恙,绝不会让那信使那般警示,更不会让京城防卫如此得谨慎戒备。
“是······明面上是这么说的。”
管事太监的声音压的更低:
“不过,奴才还打听到,三爷(胤祉)前几日奉旨去畅春园给太后请安,在园子里待了整整一日才出来。四爷府上的戴铎,这几日也频繁出入户部衙门,像是在紧急核对什么账目······”
胤禄眉头紧锁,心中疑云更甚。
三哥管着文书编修,四哥盯着户部钱粮······从这局面看,怎么看都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先不说了,回书房再说。”
胤禄想不通这里面的蹊跷,此时身感疲惫,无暇顾忌太多的繁杂事项。
正沉吟间,一名粘杆处的侍卫快步走近,在胤禄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胤禄脸色已有些挂不住了,对顾思道使了个眼色,吩咐王喜安置了吴颜汐,与顾思道两人快步走向书房。
而就在胤禄与顾思道转身离去的刹那,一直安静跟在后面的吴颜汐,突然抬头望向紫禁城皇宫的方向。
璀璨的灯火映在吴颜汐清澈的眸子里,却照不进那深不见底的幽潭。
吴颜汐抬手轻轻拉低了帷帽,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还有那一抹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唇线。
此时从宫中方向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鼓乐试音,似是为预备除夕庆典所用,悠扬地乐声中带着说不清的庄严肃穆。
胤禄与顾思道刚踏入书房,刚耳语的侍卫便掩上房门,急声禀道:
“十六爷,刚得到密报,太子爷······太子爷今晨在毓庆宫,杖毙了两个贴身太监!理由是······窥探私密!”
胤禄本已疲惫的脸上顿时显出无比惊诧之色!
太子二哥胤礽,在这个节骨眼上,竟如此暴戾行事?
顾思道闻听,也是惊诧不已,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爷此举······恐生事,容易落人口舌。”
胤禄脑中的片段记忆虽清楚记得太子二哥会在康熙五十一年二次被废,可究竟为何被废?里面牵扯的大情小事,一概无知,眼前发生如此暴戾之事,怕也仅仅是其中一个导火索而已!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胤禄怔在当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京城的年节喧嚣隔着一道道宫墙传来,却又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江南之行已使胤禄心神俱疲,刚回京城,朝局更是波谲云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