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禄自虎丘冷香阁归来,虽心志已定,将那万念俱灰的颓废强行压下,换上了一副往日的面容,然而心底仍残留着丝丝的寒意与警惕,如影随形。
踏入拙政园,夜风裹着寒意,吹的胤禄衣袍下摆微微晃动。
抬眼望去,东厢书房那熟悉的窗棂内,烛火依旧明亮,勾勒出胤禛伏案的身影。
胤禄实在不愿在此刻去面对那位心思深厚,手段毒辣的四哥,心中的抗拒与厌憎油然而生。
脚步一顿,便欲转身无声地折返回西厢住处。
“十六爷留步。”
一个不高不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戴铎不知何时已悄立于廊柱阴影中,躬身说道:
“四爷吩咐,若见十六爷回来,请爷往书房一叙,说有要事相商。”
胤禄背脊隐隐地僵硬一下,旋即缓缓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讶异与疲惫:
“四哥还未歇息?既是四哥相召,弟弟这就过去。”
胤禄轻叹一声,压下心头翻腾的情绪,步履缓慢地走向那间烛火通明的书房。
裹挟着夜风,胤禄推门而入,炭火被寒风一吹,猛地窜起,星火升腾,书房内的暖意盎然,却让胤禄仍感到有些许的压抑。
胤禛并未在批阅公文,只是端坐在大案之后,手中把玩着一枚和田玉镇纸,两眼看着一处发呆。
自胤禄踏入房门的那一刻起,胤禛拿眼便牢牢锁定在胤禄身上,带着一种陌生的注视,更有隐隐的冷意。
胤禄只觉得那目光刺得自己周身汗毛直立,浑身不自在。
胤禄强忍着避开胤禛视线的冲动,紧忙上前几步,依礼躬身道:
“四哥!”
胤禛并未立刻说话,依旧用那冷冽的眼光上下扫视审量着胤禄,如要从胤禄细微的表情与动作中,读出一些额外的深意。
书房内一时静的可怕,只有烛火偶尔爆裂的轻微声响。
胤禛待胤禄坐好,方才缓缓开口,言语间显着质问:
“十六弟回来了!这么晚,是去寻访故旧了?”
胤禄心跳加速,面上仍如平日一般,只是垂眸答道:
“劳烦四哥挂心,不过是心中烦闷,出去走了走,散散心。”
“散心?”
胤禛嘴角似有笑意,旋即转入了正题,而语气陡然转冷:
“刚得到的消息,皇阿玛已下旨,噶礼与张伯行,督抚互参,各执一词,难以明断,着二人一并停职,交由户部尚书张鹏翮、漕运总督赫寿重新审理。”
胤禄只坐于书案旁,静静听着,心中已是波澜起伏。
皇阿玛此举,仍是平衡之术,既未全信张伯行,也未偏袒噶礼。
“然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