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姜瑞霖,朕之亲子,荷国厚恩,封王裂土,理应恪遵祖制,恭谨事上,辅弼邦国。孰料其性本凶顽,行多悖逆,罔顾人伦,干犯国法。
先虐杀良女,草菅人命,暴戾恣睢,致朝臣寒心,舆情沸然,后查其暗通家奴,私结异教,意图不轨,实有动摇国本,颠覆社稷之嫌。朕屡加训诫,冀其悔悟,然其执迷不悟,巧言狡辩,推诿罪责,毫无愧惧之心。
似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逆子,留之必为祸根,贻害无穷。为正国法,肃朝纲,安民心,今特颁此旨,赐魏王姜瑞霖白绫一条,自缢于府中。限三日内遵旨自尽,不得迁延。其府中涉事党羽,着有司严拿审讯,依律定罪,毋得宽纵。
……
是夜,黑冰台奉诏行事,围捕晟国公府上下三百二十七口。男丁不分长幼,就地斩决,悬首示众,女眷尽皆废为庶人,发往教坊司入籍,永为乐户。
淑贵妃曾氏,系晟国公亲女,教子无方,难辞其咎。着即降为庶人,褫夺封号宝册,由内侍省押往掖庭冷宫,终身幽禁,非特诏,不得出冷宫半步。
……
三皇子仰观星河浩渺,深情忧郁,低叹喃喃:“老十,终究是未能护住。”
李雀儿侍立侧旁,声线淡然:“三郎,古语云自作孽,不可活。此事本可早了,自石家女处便得圆满。奈何太后太过疼惜十殿下,迁延至今,已如洪水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晟国公府全族陪葬,他亦不算亏。若其尚在,败坏的可是姜氏满门声名。”
三皇子淡淡道:“淑妃那边如何自处?十一郎今岁尚幼,未及成年。”
李雀儿无奈轻笑,缓声道:“三郎,身在皇家,能得贤兄照拂,十一郎已比世间多数人幸运。此刻殿下当做的,是从此事中悟得得失,明了日后何为当为、何为不当为。您当与陛下同怀壮志,惜民力、顺民心。只要持守此道,陛下眼中定会见您的赤诚。”
姜凌岳拖着肥胖的身子,艰难坐定,缓声笑道:“我等勾心斗角也好,阴谋诡计也罢,但太祖圣训,我等子孙不敢违逆,昔年太祖起于草莽,正是靠着那些饥寒百姓拼死相护,我姜氏方能定鼎天下。后世子孙无论谁承大统,首要便是轻徭薄赋、爱惜万民,此中道理,我岂会不明?老十此番,栽得不冤。”
李雀儿上前一步,又道:“三郎,此刻非感念之时。陛下下旨处置亲儿,心中正痛。您身为皇子,当入宫伴驾,无论陛下是否愿意见您。一则显护佑幼弟的手足情,二则当自请其罪,言身为兄长疏于管教之过。或许,还可试着劝谏陛下,饶魏王一命,只是言语需简,不可多言,免得惹得陛下不快,引火烧身。”
三皇子取酒盏,先倾一杯于地,再斟满一杯,望向皇宫方向,面色平静无波,只缓缓道:“老十,一路走好。”
“走,入宫。”
……
秦渊翌日暮时才回转,日头把脸蛋埋进终南山的山坳里,金红的霞光像打翻了的胭脂盒,泼得长安城外漫天都是。风也变得勾人,偷偷挠着行人的耳朵。
秦渊归府,临近长安城门时,马车里的叶楚然仍迟迟未动,他凝神望去,原是兀自出神了。
“怎么,想通了,愿意随我回府?”
叶楚然猛然回神,刚要掀帘下车,车夫却适时加快了车速。
“少司命,此番帮你免去嫁给那泼皮的厄运,你倒连句谢都没有?”
“侯爷想让我如何谢?”
秦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目光在她窈窕身段上流连许久,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