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阿山拍了拍手,转身拿了一个玻璃桶。
阿山将装满草木灰的玻璃桶递到秦渊手中,见他正俯身对着陶碗里的霉柑橘皮端详,碗口蒙着细密的纱布,隐约能瞧见内里铺展的青绿色绒毛。
“师父,还是不行么?”纪翎凑到旁边,好奇地探头探脑。
“对呀,还是不太行,成功率太低,根本做不到量产的程度。”
秦渊带上羊肠手套,捻起一点草木灰撒进另一只盛着黄绿色汁液的陶碗里。
纪翎蹲下身子,托着小脸,疑惑道:“这个药真的有那么神么?”
“严格意义上,只要是细菌造成感染,青霉菌就可以抑制,只是现在咱们条件太有限,得反复提纯才行。”
他说着,将混合了草木灰的汁液倒入铺着三层纱布的漏斗,下方架着个洗净的陶罐,浑浊的液体缓缓渗出,滤去了不少絮状杂质。
阿山蹲在一旁帮忙添柴,灶上的陶锅正用小火温着过滤后的清液,“几十次了,成功了没几次,大多靠机缘巧合,不过呢也值得,公输先生上次实验的结果,确实对伤腐患者有奇效,如此神药,若真的能量产,真的逆天了。”
秦渊目光紧盯着陶锅里的液体,“大小姐啊,您专心一点可以么,这东西娇贵得很,温度稍高就失效,还容易被杂菌污染。”
话音刚落,就见陶锅边缘泛起细小的气泡,他脸色一变,连忙掀开锅盖,用木勺快速搅拌,“晕,火太旺了!”
阿山龇牙咧嘴的往外面抽木柴,纪翎也赶忙从一旁拨动木条降低炉温。
这温度降下来,原本略带黏稠的清液已经变得稀薄,颜色也淡了几分。
秦渊叹了口气,将陶锅里的液体尽数倒掉,“说什么来着,就不能聊天分心,这次又失败了,草木灰的吸附效果不够,加热时的温度也没控制好。”
“失败了就没有用么?”
“失败了就是毒药,剧毒之物。”
阿山和纪翎对视一眼,都有些泄气。
秦渊却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鼓励了一番,长呼了口气,转身来到书案前,记录此次实验日志,大华文宣四年,冬,正月十九,实验目的,粗制青霉素以应对外伤感染,实验材料,霉柑橘皮……
青霉素的作用丝毫不弱于火药,两者都是这个时代最超前的产物。
火药以雷霆之势收割生命,所到之处尽是焦土与哀嚎,它是震慑敌国的利器,本质不过是杀戮的利器,而青霉素携微光之力逆转沉疴,于绝境中拉人回生,所及之地皆是生机与希望。
翻遍青史便知,和平从难久驻,战火随时可能燎原。残酷的是,据学者估算,战后有七成士卒并非死于正面厮杀,而是亡于兵器创伤引发的细菌感染。
试想,若能造出青霉素,起码能让军队的持续战斗力提高两到三倍。
兵强马壮四字,藏着太多门道,谋略需精妙,军阵需严整,兵器需锋利,甲胄需坚固,兵力需充足。唯有将这些环节,打磨精进,军队的战斗力才能实现质的飞跃。
既来之则安之,先守国门、拒异族,再挥师远征,开疆拓土,终至封狼居胥,这才是属于男人最沉雄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