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立刻上前一步,虚扶着他的胳膊:“公爷既有心,本王自然应下,幼时还记着公爷的模样,长枪一挺,虎虎生风,在长安街上策马而过,那股潇洒,多少人看着眼红。可如今瞧着,您倒该好好将养身体才是。北疆的安稳,还得靠您和纪帅撑着大局呢。”
莫青岩猛地咳了两声,勉强挤出个笑:“三殿下说笑了,哪里还去得北疆?我老了,实在不中用了。别说上马提枪,如今连上轿都得人扶着费劲。我和纪帅啊,终归是熬不过岁月,这天下,早晚得交到你们年轻人手里。”
二皇子笑道:“公爷何必担忧,鬼谷门人向来有奇能,平原侯连天花都能治得,您这点体弱,他难道还没办法?”
莫青岩摇了摇头道:“你们也别把我这姑爷想得太神,他那点医术,不过是皮毛罢了,鬼医凤九都瞧过,说我这是油尽灯枯,连他都没办法,秦渊又能如何?罢了,我也不图别的,多活一天,就多看看这长安的天,足够了。”
三皇子眼底浮起一层悲戚,却故意把头瞥向窗外,让眼泪顺着眼角悄悄滑落:“莫氏一族,世代都是为大胤披荆斩棘的人,战场上死不旋踵,可偏偏.....子嗣凋零。公爷如今又这样,倒叫人心疼。”
九皇子姜沉鱼忽然扯出一声冷笑,语气带着几分讥诮:“三哥啊,公爷如今本该颐养天年,何来可惜一说?莫氏世代为大华赴汤蹈火,老臣劳苦半生,如今能歇下来,是该贺的事,不必如此悲戚。”
话落,厅堂里的空气骤然凝住,微妙的沉默漫开来。
众人面上仍挂着笑,谁也不肯先接话。三皇子依旧望着窗外,淡淡一笑,谁也瞧不出喜怒。
六皇子姜皓轩端着茶盏,慢悠悠啜了口茶,才缓缓开口:“九弟莫急,三哥也未必有别的意思。莫氏一族的不易,大华谁不知道?三代十子上战场,最后只余公爷一人归来,这般惨烈义举,若没有莫家,大华的国祚哪能这么稳当?依我说,便是让咱们这些做皇子的轮流供养公爷养老,也是该的。”
二皇子姜逸尘自始至终只捧着茶盏,眼帘半垂,仿佛没听见厅中争执,一声不吭。
莫青岩见气氛越发紧绷,忙撑着扶手起身,拱手打圆场:“诸位殿下谬赞了,这些都是臣子该做的。为君效死命,本就是莫氏的家训,便是全族都葬在沙场,于我们而言,也是荣耀,实在当不得‘供养’二字。”
三皇子这才收回目光,脸上重新绽开温和的笑:“公爷太过谦逊。我等后辈,还盼着公爷身子康健些,往后朝堂内外,少不了要靠您多照拂一二。”
“臣不敢当!”莫青岩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臣只剩这残躯,但若能为诸位王爷,为大华效力,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辜负殿下们的厚待。”
话音刚落,他似是想起什么,转头冲门外扬声吩咐:“来人,去前厅催一催秦侯,说几位殿下都等着呢。”
三皇子连忙上前一步,虚扶了他一把,笑道:“不必催。想来秦侯定是有要事耽搁了,我等多等片刻无妨。今日本就是我们几个不请自来,做了回恶客,仓促登门已是失礼,哪能再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