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之质,盖为权柄、声势、甲兵耳。顺天时,占地利,合人心,亦需赖几分气运。
但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很简单粗暴的一套,就两个字,开会,我喊你来吃饭,下毒杀了你,我埋伏刀斧手,摔杯为号,杀了你,你走在大街上,冷不丁的从旁边窜出一个路人,直接从背后给你来一刀,这也杀了你了。
所以核心就俩问题,能不能动手,动手了之后摊子能不能收拾。
封建社会的朝堂像是棋盘,那些喜欢跳弹的人,明明是最危险的棋子,但总以为自己是执棋的那只手。
“欲置身局外,就得一点边都不沾。然天有阴晴,事难尽避,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我辈旁观之日,皆在审时度势,势强者未必胜,势弱者未必败。我们可以表格分析法,不断接触,不断补充多方细节,详列利弊。
但记得,不入局则已,一旦入局,必谋定而后动,以雷霆之势镇住乾坤,不容半分差池。”
阿山沉吟片刻,抬眼道:“阿兄,妹妹倒有个不同的想法。”
话音刚落,莫姊姝正望过来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
“说说看。”秦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踏进去,不掺和争斗,哪来的好处分?难不成咱们坐着不动,人家会把好处巴巴送上门?”阿山微微前倾身子,“依我看,锦上添花哪比得上雪中送炭——真要出手,就得在关键时候。”
秦渊指尖在膝头轻轻叩着,过了会儿才问:“你觉得权谋是件简单事?”
“自然不简单。”阿山抿了抿唇,“一方上去了,多少方得摔下来。权力这东西,底下埋的都是血。”
“那你信富贵险中求这句话?”
“我只知道,要是躲得远远的,咱们失去的只会比得到的多。”
秦渊抬眼,目光锐利了些:“你觉得会有人动我们的性命?”
“一个活着的鬼谷传人,比什么宝贝都金贵。一怒则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他们不敢。”
“往后别再想什么富贵险中求,它的下一句是,也在险中丢,圣心深似海,咱们没把握保着哪一方必定胜出。一旦押错了注,身家性命都得搭进去。这世上,没什么比活着更要紧,明白吗?”
阿山吁了口气,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不甘心的试探:“阿兄,难道就真没有什么战无不胜的法子?”
秦渊沉默了,房间内静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要是在战场上,或许有。但在这朝堂里,没有。别总想着一力降十会,咱们的对手是人,人心是活的,比什么都复杂。想站得稳,就得下慢功夫,一点一点攒家底,一步一步往前走。这才是实在的。”
两人说话的工夫,武昭儿已经在秦渊怀里睡熟了。小眉头舒展开,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匀匀的,像只揣在怀里的小兽。
秦渊把她轻手轻脚放到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心里那点因方才谈话而起的波澜,忽然就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