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
姜昭棠也转过头,温然笑道:“你再不来,朕只顾着说话,倒真忘了时辰了。”
崔贵妃抬手将鬓边一缕碎发别回耳后,关切道:“陛下也该顾惜些龙体,午时用膳就潦草了,暮食可再不能耽搁。先趁热用膳吧,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聊也不迟。”
姜昭棠目光转向秦渊,眼尾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介绍道:“这位是崔贵妃。”话锋一转,又添了句,“哦对了,也是崔九娘的姑姑。”
秦渊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这层关系倒真是猝不及防。
他连忙收敛起神色,态度愈发恭谨,拱手深深一揖:“臣秦渊,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崔贵妃看着他这副模样,丹唇轻勾,眼底漾起几分戏谑:“行了,何必这么恭敬。说起来,先前险些就成了本宫那便宜侄女婿,也算是有些渊源,不必这般拘谨。”
一句话说得秦渊耳根发烫,正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话。
姜昭棠已朗声笑起来:“少年郎本该恣意些,莫要束手束脚,将来徒留遗憾才好。”
崔贵妃神色难明,自始至终缄默着,没插一句话,只垂着眼帘,用银箸细细为圣人布菜,将盘中水晶脍分作匀称的小块,动作从容得像一幅静画。
秦渊躬身告退,走出紫宸殿时,暮色已漫过宫墙。
他沿着朱红宫道缓缓而行,姜昭棠方才的每一句话都在脑中盘旋,字句间的深意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坠在心头。
他越发看不透这位圣人。
谢山长曾说陛下喜怒皆形于色,可今日所见,既有阳光和煦如春风拂面的时刻,也有冷厉如寒冰刺骨的瞬间,甚至偶尔流露出的几分计较,竟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小气”。
可这复杂难测的性情之下,又确是位勤政的君主。
宫外秩序井然,市井蒸蒸日上,连风里都带着几分欣欣向荣的气息,这是骗不了人的。
只是这般人物,一句话便能定他的生死,现代人可能无法了解,面对一国之尊如蚍蜉仰望青天一般的那种感受。
秦渊不喜欢这种全然被动的感觉,却一时想不出自处的法子,心底像被细针轻轻扎着,泛起一阵莫名的焦虑。
宫门外,莫姊姝早已踮脚等候,望见他的身影便快步迎上来,目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遍,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可算出来了,吓死我了,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秦渊望着她眼里真切的担忧,心头那点焦灼淡了些,扯出个浅笑道:“和陛下聊得投缘,不知不觉就忘了时辰。”
“结果如何?”
“墨家,以后便是我秦氏的附庸,此事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