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了一个“异物”,一个在终结之地保持“存在”的bug。
他抬起“手”。那是一只覆盖着暗蓝色、带有金属光泽皮肤的手,五指修长,指尖隐约有幽蓝的纹路流动,既能感受到物质的触感,也能解析接触物的信息结构。
他低头看“身体”。匀称,充满力量感,皮肤是同样的暗蓝色,左半身的狂乱斑块,它们被完美地(或者说,强制地)整合在了一起。
只有胸口正中,一个淡淡的、木质的护身符印记,如同胎记般烙印在那里,微微发热。
他……成了什么?
没有答案。
只有一种冰冷的、清晰的感知,充斥着他的意识。
他能“听”到归墟之外,那艘船痛苦的呻吟,能“看”到碑林深处信息的流转,能“感觉”到肉壁之中能量的奔涌。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极遥远之处,那一丝微弱的、带着泥土和炊烟气息的……呼唤。
母亲。
那个呼唤,似乎变得……更真实了一些。
右臂晶体(如果那核心还能称之为晶体)不再有独立的意志,它成了他的一部分,提供着信息的洞察。
左身蓝斑(如果那能量还能称之为蓝斑)不再有狂乱的本能,它成了他的一部分,提供着物质的支撑。
它们依旧存在,但不再争夺,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在他的“自我”统御下,达成了前所未有的……统一。
他迈出一步。
不再是奔跑,也不是蠕动,而是一种沉稳的、仿佛与周围环境产生微妙共鸣的移动。归墟的乱流在他身边自动分开,如同敬畏地避开它们无法理解的存在。
他走向归墟的边缘,走向那暗红漩涡与正常(如果还能称之为正常)空间的交界。
他知道,他该离开了。
苗床已被摧毁,但“我”以另一种形式重生。
锈蚀未被终结,它们成了构筑“我”的砖石。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吞噬一切的混沌。
然后,他抬起新生的手,轻轻触碰那无形的边界。
滋——
如同烧红的刀刃切入油脂,边界被轻易地撕开一道裂口。外面,是碑林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李火旺踏了出去。
裂口在他身后无声愈合。
他站在歧路的尽头,站在那座头颅祭坛之前。祭坛依旧,归墟之眼依旧在顶端闪烁。
但一切,似乎都不同了。
他不再是需要献祭的祭品。
他是从祭坛之火中,走出来的……
某种东西。